家有鱼怪作祟

前几天聚会，听同学讲了他邻居遇到的一件稀奇的事情。

同学邻居是警察，姓张，他有位朋友打算办民宿，在附近郊区找到了一处房子，位置挺好的，价格也合适，但是听人说好像这房子不干净，闹妖怪。拿不定主意，就请老张帮忙走一趟，看看。

房子的主人叫丁有福，他家这几年不太顺。这不，最近十二岁的儿子，被确诊为抑郁症。

丁有福夫妻俩带着孩子，出了医院，开着小货车，回到村子里。丁有福停好车，看着自家漂亮的三层小洋楼，磨磨蹭蹭不愿进门，垂头丧气独自呆在场院里抽烟。

他百思不得其解，新房子明明既敞亮又通透，地基也是拆掉原来自住的老房子的老宅基地，怎么就会惹上鬼怪？！几年来接二连三的发生倒霉事呢？！

丁有福家祖祖辈辈都是农民，种地为生。种粮食，即便收成好，一年忙到头也挣不了几个钱。好在夫妻俩都是勤快人，也肯动脑筋，很早就去县城挣钱了。

丁有福夫妻俩在县城的菜市场租了摊位，天天起早贪黑，杀鱼、卖鱼挣点辛苦钱。丁有福家的村子离县城比较近，他们每天收摊以后还是回家住。夫妻两个人舍不得吃，也舍不得穿，把所有钱全都攒了起来。

攒了几年之后，拆掉原来的旧房子，造了这幢三层小洋楼。还照着城里人的样子在屋后挖了个大粪池，楼上楼下都装了抽水马桶。

当年楼房落成的时候，乡邻们都夸赞丁有福的名字起得好：“丁有福就是顶有福，他不发财谁发财？连家里的女人也跟着享福，不用刷马桶。”

听村里人这么说，有福的老婆有点小小的不乐意，明明是自己和老公两个人吃苦受累挣的血汗钱，怎么就成了好名字的功劳，说得好像钱是自个儿掉下来似的。

县城虽小，毕竟是鱼米之乡，这里的人买菜特别讲究新鲜，鸡、鸭、鱼都喜欢活的现杀的。丁有福夫妻头几年在菜市场卖河鱼，一旦鱼死了，常常贱卖也没有人要，舍不得扔，只能自己吃或者腌咸鱼。钱挣得很不容易。

随着市里的经济发展得越来越好，县城里做生意打工的外地人也一年比一年多，街上新开张的大饭店、小餐馆如同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外地人喜欢吃辣的，本地的年轻人也开始喜欢吃辣，吃辣的人也越来越多。有些饭店老板喜欢买死鱼，毕竟价格便宜一半多，油锅一炸，加上辣子，味道照样诱人。这几年，有福家的鱼生意一直顺风顺水，连以前头疼的死鱼，也有了销路。

卖剩下的活鱼，丁有福夫妻俩舍不得贱卖，就放进塑料箱里加上水，装小货车上，带回家养着；第二天再运过来卖。有一天凌晨，丁有福老婆问老公：“昨天带回来的鲶鱼，我记得有八九条呢，怎么现在箱子里只有五条？”

丁有福随口答道：“兴许是爸妈送人了吧。”。

把卖剩的鱼送人，这事在有福家很平常，丁有福老婆自己也没少干。送给邻居、给亲戚、给朋友，甚至给老师，所以丁有福夫妻两人谁也没有多想，抓紧时间出门去进货了。

谁能想到这三条逃出生天的鲶鱼后来居然成了精怪，不断给丁有福家带来坏运气。

生意越忙，人自然也比以前更辛苦，但丁有福夫妻两人心里是欢喜的，毕竟挣到了更多的钱。

然而，世事难料，搬进新房子的第二年起，家里开始不太平。

先是丁老太太说晚上起夜，会听到房子里有动静，“噗”、“噗、噗”吓得老太太赶紧叫醒老头子，两个人开亮灯，挨个屋子查看，却一切正常。一开始，家里人还埋怨老太太睡迷煳了，疑神疑鬼，瞎闹腾，再后来，不但老太太能听到奇怪的声音，老头子在半夜也听到过好几回，有一声，没一声的。偏偏你仔细去找，一天两天一两个星期又都听不见了，等你放松了，忽略了，忘了，这声音冷不丁地又冒出来了！

丁家老太太晚上总也睡不踏实，原本堆满肉的大圆脸庞也开始变得松弛晃荡，老太太心里犯嘀咕，于是经常去庙里烧香拜佛，祈求菩萨保佑。

丁家老头子则开始喝酒，只要喝了老酒，每晚睡觉打鼾如雷，别说小小的“噗、噗”声，即便天上打雷也不会醒。

搬进新房子第三年的时候，家里每个人都听到过这个奇怪的“噗、噗”声；而且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不但晚上会有，有时候白天也能听到，声音也越来越大。除了“噗、噗”声，还有“啪、啪”声和“哗、哗”的声音，好像是鱼在水中击打。

一家人一次又一次找遍了整幢楼的每一间屋子，也没有发现任何古怪的东西，无奈之下，丁有福托人请了懂风水的先生，帮忙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在作怪。风水先生看了以后说，房子选址、建造、布置都挺好的，没有发现明显的问题。然而这一年，一向硬朗结实的丁老爹，在睡梦中脑溢血去世了。

村子里有信佛的老人说，丁有福夫妻俩，这几年杀了成千上万条鱼，想必是死去的鱼在作怪。

以前丁有福夫妻俩劳累一整天，到晚上躺床上，睡得象死狗一般，闹钟响两三遍才醒，现在被这神出鬼没的“噗噗”、“哗哗”声，搞得经常失眠。

去年底有一天，丁有福因为前一晚上没睡好觉，进货的时候，出了车祸。好在抢救及时，经过治疗，半年以后基本上康复了，走路、搬东西也都没有什么大碍。

只是经这么一折腾，不但丁有福本人吃了不少苦头，全家人都更担心了，担心真的是因为家里看不见摸不着的鱼怪在捣乱，所以才出的事。丁老太太苦口婆心地劝说儿子儿媳改行，丁有福夫妻俩思来想去，毕竟命更重要，终于决定不再卖鱼、杀鱼，改卖蔬菜。

一家人的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改卖蔬菜以后，家里面鱼怪的声音只消停了几天，又出现了，现在儿子又得了病。

丁有福低头勐吸最后一口烟，用力扔掉烟头，并用脚狠狠地碾踩，还打了个圈，心里闷闷的，满是委屈和愤怒，无从发泄和排解。

他进屋和老婆商量，最后决定，干脆全家搬到县城，在菜市场附近借房子住。家里的楼房空着太可惜，就在中介挂了牌，借出去收点租金。为了省钱，丁有福借的房子又小又暗，和自己家的二层小洋楼完全没法比。

神奇的是，自从搬到县城以后，丁有福夫妻俩又像以前一样，一觉睡到大天亮，儿子的情况也有所好转。

在房产中介的销售员的热情推荐下，有个老板租下了丁有福的小楼，作为自己厂里员工的宿舍，可房子借出去才一个月不到，那个老板就派手下人找上门要求退房、退租金。

每个地方都有喜欢八卦的人，丁有福家所在的村子也是如此。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员工们住进去以后，的的确确有听到奇怪的声音，“噗噗”声和“啪啪”声还有“哗哗”的声音，就好像是鱼在水中击打。员工们提心吊胆的，都不愿意住。

那天张警察和他的朋友，还有房产中介的人，一起来到丁有福家的小洋楼，楼上楼下、里里外外，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看完以后，张警察提出来，两个人需要在先在房子里住上两天才能决定，毕竟大家都说这房子闹鱼怪。

三天之后，大家再次来到房产中介处。张先生朋友说，找村里人打听了情况，这房子确实闹鱼怪，而且自己在晚上也听到了声音。正在丁有福以为没有希望的时候，只听张先生开口说：“我是从来不信鬼神的！只要价格合适，还是可以谈的。”

店长把丁有福拉到旁边，劝说他：“这位张先生可不是普通人！退休前是刑警，803的，你说除了他们，还有哪个人有胆子敢借你的房子。”

丁有福和妻子商量以后，签了十年的合同。

负责改建装修的工程队很快进驻小洋楼。工程队按照张先生的吩咐，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掀开粪池盖，抽粪水。等到抽得差不多的时候，大家惊奇地发现，在粪池子里面有大大小小十多条鲶鱼，在不停扑腾，发出“噗噗”和“啪啪”的声音。

原来一直在丁有福家里做怪的就是这些鲶鱼。

当年有三条鲶鱼无意中从塑料箱子跳到了马桶里，又顺着管子到了粪池，安家落户，生儿育女。它们游动、扑腾发出的声音随着水管传到楼上。

有工人问张先生：“你是怎么发现粪池里有鱼的？”

张先生气定神闲喝着茶，答：“因为我见过比这更稀奇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