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预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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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冬天特别寒冷,往年的冬天城里很少看到雪,今年从腊月二十六开始下了几场冻雨加暴雪,城区都积起了一尺多厚的雪。刚开始可能是美景,但是这场雪持续下了三天,就是自然灾害了。高速和乡间道路全部封路了,山区的雪更厚,从山间滑下来的雪,能在马路上堆砌一两米厚。这种雪很难化,一直到第二年四月间,还能在山上看到没有化掉的雪。
还有几天就过年了,下这么厚的雪,车辆都停运,马二婶很担心她的大女儿一家没法回家过年。去年就约好了,今年无论怎样,大女儿一家人要回家过年的。她的大外孙,她还是在他暑假的时候看到过,涛涛嘴巴超级甜,来了总跟在她后面跑来跑去,很讨人喜欢。已经大半年过去了,她特别想孩子。
没下雪前,腊月二十三,他们家一个堂兄的女儿结婚,因为路比较远,出嫁前一天晚上,他们一家要先开车过去帮忙,怕第二天早上来不及。
那天是马二婶家的小女儿小英开的车,马二婶两口子抱着一岁多的小孙子坐后座,小女婿坐副驾。
冬天的天黑得比较早加上天气也不好,医院五点下班,出发的时候感觉天已经蒙蒙黑了。
可能是因为参加婚礼喜庆,所以天气丝毫不影响她们的心情,一家人一路上都说说笑笑的,好开心。
路上小英和老公聊天聊得忘了看路牌,到桑田出口的时候她一下开过去了,急得她老公张浩大喊一句:“哎、哎!你开过了你开过了!”女孩子开车,反应能力没有男人快,她听到开过了,一脚刹车直接在高速上停了。张浩吓得大喊了一句:“开过了继续开,别停,不能停!”
话音刚落,马二婶只听到后面的车不停地疯狂按喇叭,然后“嘭”一声,她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冲击力,头一下就撞在了前座椅上,吓得她赶紧抱紧了小孩子,转头一看一辆大货车停在了旁边,右前轮车胎因为急刹车已经爆了。
刘浩赶紧打开危险报警灯,拉着一家人下到了分岔口的隔离带。
刘浩本以为就两辆车撞了,没想到大货车左侧还被夹了一辆suv,右侧的车门已经完全变形了。
还好是周五,当时高速上车辆多,所以车速都不快。大货车师傅下车看到没有人员受伤,还一脸轻松地说:“没人受伤就好,你们运气好,我今天没有托货物,不然可能不是这个样子。”
小英整个人已经蒙了,双腿在不停地颤抖,心脏“咚、咚、咚”地跳个不停!她双手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孩子,不住地拍着孩子的后背安抚。
这一次的高速事件让马二婶总感觉心神不宁。毕竟是高速,如果当时大货车多装点货物,大货车侧翻,后果不堪设想。于是跟她老公说:“老马,等过完年去天门山上拜一拜吧。”
“是要去拜一拜,哈哈,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哎!你就别担心了!”,老马附和着说着宽慰马二婶的话。
腊月二十五的时候,马二婶去常去的菜市场买菜,市场门口有一个看相算命的摆了很多年了。大家都叫他王大瞎子,虽然戴了个深色眼镜,但其实眼睛并不瞎,不过听说算命看相很厉害。
马二婶经过的时候被他喊住了,说:“二妹子,你过来,我给你看看。”
马二婶本来就不爱看这些,怕算命的算出不好,心里还要担忧,徒增烦恼,就没想过去。
王大瞎子见她不为所动,便说:“你家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马二婶听到这话,联想到那天的高速事件,于是便讪笑了一声,没搭话。
王大瞎子见她没搭话,便稍微提高了音量,又故作神秘地说:“还会发生的,你记得要小心点啊!”
马二婶,听到这话立马不乐意了,本来就还没平复过来的心情,越发沉重了。立马回怼道:“大过年的,你能说点好听的话不!”说完头也不回地走进了菜市场。
马二婶回家还跟老马讨论了一番,说:“今天特别晦气,大过年的遇到说话不懂好赖的人,我平时都不算这些是对的。”说完气得喝了一大杯茶。
老马轻拍着她的后背说道:“那个王大瞎子,你别信他就行,都是唬人的!”
腊月二十六,雪就开始下了,天气又冷又冻。马二嫂子跟大女儿通电话,芳子说:“不着急,高铁肯定是能通的,年三十晚上肯定能赶到年夜饭的,您就多准备点饭菜吧。”说完乐观地哈哈大笑。
马二婶听到芳子这么说,内心也终于平静了一点。
等到腊月二十八,那场雪终于没下了。到腊月二十九的时候,城里的交通也终于恢复了,公交车正常行驶了,其他车辆带着链条也能勉强上路了。
小英那天医院要值个班,所以早上吃完饭就叫老公开着车去送她上班。他们家到医院有一个高架桥路口,位置高,风大,所以路面的冰还比较厚。他们开车开到高架桥时候,因为路滑,前面的车和他们的车造成了五车连撞,第一辆车突然急刹车,后面的四辆车因为路滑来不及刹车,也刹不住车,造成了四车追尾。万幸的是雪天路滑,大家都开得慢,所以车也只是轻微的擦伤,人也是没有受任何伤害。
晚上当马二婶听到小英打电话漫不经心地说着这件事的时候,心里又是咯噔一下,心想,这算命的也还挺准的,说发生就真的发生了。但是没有人受伤,马二婶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了,王大瞎子说得糟人心的话终是要过去了,因为这句话,她这几天都没睡好,这下总算能安安心心地准备过大年了。
等到年三十,高铁通了,她大女儿芳子一家四口也赶回来过年了。芳子有两个孩子,大的涛涛10岁,还有个小女儿,今年5岁,儿女双全又家庭和睦,一家四口其乐融融。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大女儿好不容易回家过年,小女儿也选择在娘家过年,一大家子团团圆圆地过了个好年。
过完年,小英把所有的亲戚都拜了年,连平时不怎么联系的亲戚都走了个遍,说自己刚结婚不久,应当把所有的亲戚都走一走,大家以后也可以相互照应。
可能是血脉相连,涛涛从小就特别喜欢他小姨,小姨也特别疼他,就算她自己有了孩子,涛涛也有了妹妹,小姨对他的疼爱也丝毫不减。所以涛涛每次过来都特别黏他小姨。这次回来,也是她小姨带得多。
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正月初六,芳子一家要准备坐高铁回去了,涛涛在这边玩得开心,怎么都不愿意一起回去,非要在小姨这边玩,妈妈怎么劝都没用。小英听后便说:“没事,你们先回去,我正月初八值完班有几天假,我和我老公开车去你们那边玩,也很久没去你们家了,去看看,正好把涛涛带回去。”
芳子一听妹妹要过去玩,也很是开心,便毫不犹豫地让涛涛留下了。涛涛听完,高兴地手舞足蹈,别提有多兴奋了。
那天晚上八点的高铁,吃完饭爸爸便开车送芳子一家三口去高铁站了。小英也准备和老公开车带涛涛回去了,马二婶抱着一岁多的小外孙送他们上车回家。
车从地下车库开出来,有一个转弯,马二婶送小外孙上车后,站在那个转弯跟他们挥手道别。等车过去的时候,马二婶突然瞟到后面的车窗上趴了一个女人,那个女人脸色惨白,头发披散着,两只手扒在车窗上,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马二婶吓得一激灵,以为自己眼花了,使劲眨了眨眼,再看过去,车已经开远了。
回家后,马二婶预估着他们快到家了就给他们打了个电话,听到他们一家三口平安到家了,心里才踏实。晚上睡觉,马二婶做了很多奇奇怪怪的梦,梦到了死去多年的一个亲戚,两人却没任何交流,马二婶梦见自己是进去找人,人没找到,路上全是鬼魂,他在路上帮她逃跑,马二婶才得以安全地出来。梦里没有颜色,周围都是灰蒙蒙的,气氛异常的恐怖、压抑。
虽然遇到这些,马二婶却也没太当回事,只当自己当时是眼花了,晚上因为受到了惊吓又产生了梦魇。
芳子正月初六到家,正月初七的晚上吃完饭,她老公带着小女儿出门去小区散步,芳子留在家洗碗,洗着洗着,突然听到了一声清脆的“妈妈”,特别响亮,听着像儿子的声音。但是转念一想,儿子根本不在家,难道是小女儿回来了?便答应了一声:“哎!”擦了擦手转身走出了厨房。
客厅里空无一人,老公和小女儿也都还没有回来。客厅里开着一盏不太亮的灯光,昏昏暗暗的,芳子感到有点冷,便打开了客厅最亮的灯光,瞬间感觉舒服了很多。但是整个人还是被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孤独和清冷包围着。等到晚上八点小女儿和老公回来,听到女儿吵吵闹闹的声音,她才慢慢缓过来。
但是心里还是隐隐约约有一种深深的惆怅的感觉。这一刻她特别想她的宝贝儿子。
第二天一大早,芳子正在卧室叠衣服,听到女儿在客厅喊“哥哥,哥哥”,芳子赶紧出来,问二妹:“你叫谁呢?”二妹一脸天真地看着妈妈说:“妈妈,哥哥回来了,我看哥哥进厕所里面去了。”
芳子心跳加快了一下,但是很快就平复了,抚了抚二妹额前的头发:“没呢,哥哥还没回来,你看错了。我们看动画片吧,好不好?”二妹开心地点了点头,因为平时妈妈很少给她看电视,她太爱看动画片了。
可能是过年没有休息好吧,芳子在内心这样宽慰着自己,也没太当回事。
正月初八值完班,小英就把涛涛的东西和明天他们自己带的东西收拾好了。因为年后又下了冻雨加雪,高速的应急车道上都还是没有化掉的厚厚的雪,小英的爸爸不放心他们两口子,所以决定跟他们一起过去,路上也好有个照应。小英他们的孩子才一岁多,决定留在爷爷奶奶家,就他们两口子和涛涛外公一起,送涛涛回去。因为很久没去芳子家了,大家对这段旅程都充满了期待。
正月初九的早上,阳光明媚,天气出奇的好,天空湛蓝湛蓝的。一家人在马二婶千叮咛万嘱咐中出发了。
一路上小英和涛涛都是欢声笑语,出行的快乐洋溢在每一个人脸上。车子行驶到大概一半的时候,突然颠簸了一下,然后“嘣”一声,车子好像失去了平衡,左右晃动得厉害,小英子吓得抱紧了涛涛。刘浩说:“可能是爆胎了”!老马说:“别急,别踩急刹车,慢慢停。”刘浩边稳着方向盘,边降低速度,慢慢往旁边靠。因为是冰雪路面,车开得慢,慢慢降低速度,车也安全地停了下来。
下车一看,右前轮爆了没办法,只能更换备胎。小英和涛涛下车透气。因为路边积雪,车并不能停到应急车道上,只能尽可能地靠近右边护栏。小英和涛涛便站在车辆右前方的应急车道上等待。
轮胎刚卸下来,他们便听到后方传来了非常刺耳的轮胎摩擦的刹车声和喇叭的轰鸣声,小英和涛涛好奇,便牵着手想一起走出来看看什么情况。刚探出头,一辆红色的轿车便失控般地朝他们飞速地撞了过来。小英只觉得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到小英再次醒来,是被剧烈的疼痛感刺激醒的,她睁开眼,却什么都看不到,眼前一片漆黑,只听到耳边的哭声。
好痛!好痛!是她从没有感受到过的疼痛。
她用尽了平生最大的力气,问她的爸爸:“爸爸,爸爸你在吗?我好痛啊!天为什么黑了?我好痛啊爸爸......”说完这些,小英便没再说出任何话了,慢慢地失去了知觉,慢慢睡去,再也没有醒过来。
小英的爸爸抓着女儿的手撕心裂肺地喊着女儿的名字。
“小英啊,你别睡,你醒来看看爸爸,我们快到医院了,我们就快到了,你不要睡觉,你醒来跟爸爸说说话,爸爸在啊,爸爸你旁边啊!”
小英的老公悲痛欲绝,明明就快到医院了,小英却没有等到,她再也没有醒来过。那辆车从她骨盆碾压了过去,把她的下半身都全部碾碎了。
芳子也没有等到她的宝贝儿子回家,那天她的儿子永远地离开了她。
涛涛的尸体是在几百米开外的山上找到,找到的时候早已经没有了气息。接到电话的时候,芳子完全不敢相信,全靠精神支撑着赶到了现场。等芳子赶到现场看到涛涛的时候,哭晕了好几次。她醒来还是那湛蓝的天空,可那明媚的阳光却没有一点温度,是她从来没有感受过的寒冷。她再也见不到她的涛涛了。
马二婶把小英葬在了离祖坟不远的地方。出嫁的女儿一般是不能葬到娘家的祖坟的,只能葬在婆家。但是马二婶担心她以后太孤独,老家已经没人了,大家都住进了城里,她的孩子还太小,长大了可能都记不住妈妈了,她想她自己还在世的时候还能经常去看看她,跟她说说话,也不至于让她以后成为孤坟。
后来菜市场口的王大瞎子谈到这场意外,也是唏嘘!
——“那天我见她额头低陷,鼻梁上现赤筋,这是有大祸的象征啊,但是大过年的,也不好给人家明说呀!这种无妄之灾,是躲不掉的!我只能提醒她,但是谁也不知道是谁,谁会发生,这叫天意!然而天意难违啊!”说完叹息地摇了摇头。
所以前面的那些事故可能并不是大难不死,遇到的怪事也不是平白无故,可能是故人先回,这些可能都是死亡预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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