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姑烧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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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姑年龄已近七十,这一辈子没有别的爱好,酷爱烧香。虽然推开我家的大门正对面就是学校,但是她一天学生也没当过,大字自然不识一个。
二姑烧香不仅限于在本地烧香,远的浙江普陀山、四川峨眉山,各大佛教道教名山二姑都去。如果该去烧香没去,她不仅浑身难受,而且寝食难安,用她的话说就是“心里有几只猫爪子不停地抓,心就像撕裂了一般难受。”更有甚者她还会生病发烧,是吃药打针都没有效果的那种,除非她亲口承诺具体的启程时间,身上的病才会自然消退。
至于二姑说的“该去烧香了”,二姑说也不是她自己决定的,她一个农村的老太太最远的地方未出过河南省,至于普陀山、峨眉山等这些名山名寺她更是闻所未闻。二姑说到了该烧香的时候会有人在梦里和她说该去哪哪烧香了,她如果忘记了,梦里还会有人提示她,如果再不去可能就开始有个头疼脑热的小病小灾了。
有一次二姑中午迷迷煳煳的有点想瞌睡,听到有人在她耳边说“该去普陀山烧香了”,二姑一激灵醒来了心想这是谁让我去烧香呢。醒来后二姑也没放在心上一如既往地照看孙子。又过了几天二姑一边刷锅一边自言自语道“说让我去烧香去烧香,但是我没有路费怎么去呢?”正说着二姑听见有人在她耳边说“不用愁,过几天就有人给你送过来。”过了几天大表姐来了,原来大表姐刚发了工资,回娘家后就顺手给了二姑2000元。
把孙子安置好后,二姑带上干粮出发了。
二姑从普陀山回来后说她在山上做了一个梦,梦见有人送给她一辆滑板车,她醒来后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送给她一辆滑板车。还说在普陀山的时候她用开水沏的炒面特别香,香味把外国人都引了过来,二姑还热情地邀请外国人品尝。
事后一年,二姑又添了个孙子,关于梦中的滑板车她才恍然大悟。
二姑特别善良,村里明明有儿孙却没人照料的老人,她经常晚上悄悄地去给他们送饭。
二姑之前我们讲过一个她身边的关于善良的小故事。说是她们村上有一户人家盖房子请了泥瓦匠师傅,在那个吃不饱穿不暖的年代,为了让盖房出力的师傅们吃饱饭,这户人家的女主人总是用大盆给师傅们盛饭,一来想着师傅们要是用小碗盛饭估计不好意思回碗,二来想着都是农村出身,没有那么多穷讲究,肚子吃饱才是实在。后来房子如期完成,一家人也欢天喜地地搬进了新房居住。
但是说来也怪,搬进去几年后的日子越过越穷,那几年明明风调雨顺,可是庄稼收成一年比一年差甚至不够全家人的口粮。
一日清闲的午后女主人坐在自家门口的大树下乘凉,远远看见之前帮忙盖房的泥瓦匠师傅路过此地,于是急忙热情的迎上去邀请他来家里喝杯水,歇歇脚再走。
倒茶的功夫谈起了以往,女主人说当年他们在这帮忙盖房的时候担心他们这一群年轻人脸皮薄不好意思回碗,为了让他们都吃饱饭索性给他们都用盆盛。这位师傅听着,默默地喝了一杯茶后站起来很热情的对女主人说:“大娘你看这房子也盖几年了,我去看看有没有需要修补的地方吧。”说完便自己找了梯子爬上了房顶。过了一会下来对女主人说房子很结实不需要修补。
此后几年女主人家的日子开始蒸蒸日上,顺风顺水。
原来当年女主人用盆给师傅们盛饭,师傅们误以为是对他们不尊重,农村家家户户一般用盆喂猪。于是在房顶上给主家悄悄的下了一个阵物。是一辆小推车,小推车的头对着门外,这样一来所有的财都被推到了外面,家里不进一分。后来师傅路过喝茶知道了大娘的真实心意,借着维修的名义,悄悄地将小推车的方向改为了朝里,这样一来财不外跑,日子也越过越好。
小时候爸爸妈妈在外务工,我和奶奶、妹妹在家,逢年过节二姑都会准时给我们送饺子馅,她知道奶奶花钱仔细,担心我们吃不好,逢年过节都会多买点肉调好饺子馅给我们送过来。
有一年中秋二姑又按时给我们送来了饺子馅,等我们包好饺子吃过之后她才和我们说这次送的不是猪肉馅的,是兔子肉的。现在想来那时候二姑家估计过得也是比较紧张吧。他们夫妻俩生了五个孩子,靠姑父一人蹬三轮车拉客挣钱,所以二姑在照料孩子之余养些兔子,种点瓜果补贴家用。
每到夏天瓜果成熟的时候我们都会去二姑家小住,瓜地离的近,半晌午后,我和表姐妹总会去精挑细选一个自己中意的瓜抱回来。记忆犹新的是有一种香瓜,个头大概像小白瓜那么大,全身墨绿色有米色竖纹,尾巴处有一个小肚脐,远远的就能闻见它的香,切开后是面面甜甜的。现在我依然怀念那种香,却从未再遇到过那种瓜。
夏天二姑早上摘好瓜,放到她三轮车的后车厢里拉到集市上去卖,中午回来后稍作休息,下午依然去瓜地劳作。那日中午刚吃过饭,看到瓜地里长了虫子她顾不得休息,急急忙忙拿起药瓶,扛起药筒直奔地里。地头是一条小河,药筒从河里灌满了水,二姑把农药倒进药筒里,顺手给自己披了一层塑料作为隔离,背起药筒就开始喷农药。喷完农药的二姑大汗淋漓,觉得口干舌燥,衣服早已经被汗水浸透了,二姑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匆匆在瓜地摘了一个瓜到河里洗洗就吃了起来。
等到二姑回到家,突然口吐白沫,四肢瘫软在地。家里人急急忙忙将她送到镇上的医院,经过洗胃一系列抢救后二姑依然意识昏迷,毫无知觉。最后医生直接对姑父说拉回家吧,估计是救不回来了。
回家后在堂屋门口放了一个门板,把拉回来的二姑放在上面。老家风俗,将死之人直接放在堂屋门口的门板上。
据二姑后来回忆,昏迷的那几天里她一直在到处走,走到一队人面前看前面的人都在排队不知道在干什么,有人从头到脚开始检查,如果检查通过了就让进去,如果检查不通过就让人原路返回。二姑看了一会儿不明白,扭头就走了。她一边走一边想好久没有回娘家看看了,正好去看看。等走到我们村南边的大路上,她看到了已经过世的大奶奶黑着脸问她咋来了,让她赶紧回去。二姑一边纳闷怎么会遇见大奶奶了呢,她已经过世了啊......一边往她家的路上赶,这时候她听见家里人正在喊“艳林她娘啊!艳林她娘啊!”恍恍惚惚中二姑着急忙慌要回去,睁开眼睛后才发现自己已经是死过一回的人了。
现在二姑依然喜欢烧香,十里八乡也有不少香友。谈论起烧香的事来头头是道,如果你不懂或许她能指点一二,比如求财,要看家里的财是哪位神仙送的,如果是龙王爷送的要去龙王庙,保健康要去找哪位神仙,诸如此类不胜枚举。但是你如果不开口问,即使是相熟多年二姑也不会主动开口,以免徒增你耳朵的烦恼。
除了痴迷烧香,二姑也没有荒废自己的生活。平时勤勤恳恳的侍弄庄稼,闲暇时做点小生意补贴孩子们的生活,需要看孙子的时候尽心尽力在家做好后勤工作。小女儿的婚事因为男方出轨遭遇困境,即使已经育有一子,二姑依然鼓励她回到娘家重新寻找自己的幸福。
我喜欢听二姑讲的那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她有时候也会和我说已经去往天堂的奶奶现在过着什么样的生活,至于真真假假已经无从考证。
听着二姑的故事,仿佛那个缥缈的世界才是真实存在的,而现实中的我们每个人或许都是活在自己的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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