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叔活见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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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呜呜咽咽的唢呐声从老洪家传出来的时候,村口小超市的李叔跟李婶嘀咕,“莫非真叫你说中了,昨夜我看见那俩人是来叫差的黑白无常?”
李婶抱着一摞草纸和纸元宝,放到了超市门口,斜了一眼李叔道:“我指定没说错!你这六十岁的人了,大半夜活见鬼,也算长了见识!”
李叔道:“早知道是这样,是不是不该给他们指路呢?”
“阎王让你三更走,没人能留到五更!你不给指路人家就找不到吗?别瞎琢磨了,那是老洪的命数!快收拾一下吧,一会该来人买纸了。”说话间,李婶已经码好了两大堆纸钱。
果然,不一会儿,买纸的人就陆陆续续的上来了,都是去洪老师家吊唁的。
被命运改写的两位“洪老师”
老洪家死的是他们家少当家的,叫洪星,六十多岁的年龄。他八十多岁的老父亲还在,所以算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洪星是教师身份退休,虽然没怎么教过课,但是毕竟在学校里工作多年,大家都称唿他洪老师。这老洪家还有过一位名副其实的洪老师,是洪星的姐姐洪心,是一位真正教过多年学生的老师。
关于这两位洪老师的故事,村里人几乎人人皆知。家里老人重男轻女的思想,生生改变了两个人的命运。
洪心和洪星是一对龙凤胎,洪心早出生半小时是姐姐,洪星是弟弟,确切的说是三个姐姐的弟弟,因为在龙凤胎之前,老洪媳妇已经生了两个女儿。作为老洪家唯一的男丁,洪星从小就养尊处优生活在蜜罐里。
姐妹几个从小就被父亲灌输:“父母之下,兄弟最大!哪怕自己日子不过,也得要让弟弟过好!”
洪心和洪星上高中的时候,他们的母亲去世了。两个姐姐早已出嫁,父亲说家里拿不出钱供两个孩子读书。这种选择题出现在洪家,毫无疑问是要牺牲女孩子的,于是成绩优异的洪心被迫辍学了。而洪星学习成绩虽然不好,但他是男孩子,老洪坚持让他继续念书。
洪星吊儿郎当的混到高中毕业,哪里也没有考上,老洪托人给他找了一个看水库的临时工作。水库只有在夏季蓄洪的时候才有活干,工资不高,平时清闲的很。
二十三岁那年,洪星靠着父亲积攒的家底和姐姐们的接济成了家。婚后媳妇在家务农,他依然去水库混日子,平时没事就打鱼摸虾。那时候家家日子都穷,洪星家没有多大经济压力,倒也着实安稳了几年。
再来说洪心,辍学后赶上乡里小学招民办代课教师,她凭着扎实的文化功底和一口好口才,顺利被学校留下做了小学老师。
洪心对这份工作很是珍惜,她讲课和备课都极其认真,对工作兢兢业业,教出来的学生也很优秀,班级考试成绩年年都在乡里名列前茅。
洪心找的婆家就在本村,那些年本村的孩子十有八九都在她的班里待过,村里人无论男女老少,都亲切的称唿她为“洪老师”。尽管后来她离开了教师岗位,但“洪老师”这个称唿却一直叫到现在。
洪心的命运被改写,发生在她三十岁那年。已经在乡小学教了近十年书的洪老师,赶上了一个民办老师转公的机会,她以优异的成绩顺利的通过了进修考试。就在她欣然的等待成为正式教师公布的时候,弟弟洪星却打起了她的主意。
父亲老洪也听说了老闺女的好消息,还没来得及高兴,洪星就找到了他。
洪星跟父亲说,三姐这个公办教师,以后那可是铁饭碗,比他那个水库临时工要强上一百倍。他洪星好歹也是高中毕业,当个小学老师绰绰有余。他让老洪想办法把这个名额改成他,以后他们洪家就有了吃公家饭的人了,老洪的孙子们也就成了公干子弟了!
老洪一想:对嘛,三丫头毕竟是嫁出去的人了,混的再好那也是外人,对他们老洪家的将来能有啥意义?这么好的机会,不能便宜了外人,于是他马上去学校和乡里求人。
八九十年代办事,跟现在是不一样的。也不知道这洪老爷子到底用了啥手段,反正最后硬是把教师聘书上洪心的名字改成了洪星!姓氏一样、出生年月一样的亲姐弟俩,只有名字上的一字之差,却生生改写了两个人一生的命运,从此洪心回家务农,而洪星摇身一变成了乡小学的正式老师。
洪心去娘的坟头前大哭一场,她把心里满满的委屈和不甘都哭出来后,最终也只能无奈离开了她心爱的三尺讲台。
洪星如愿进入学校,据说刚开始也教过一段时间的书,怎奈他并不是个教书的料,很快就被校领导调到了后勤,负责学校的库房、器材、保卫等一些杂务工作,这一混竟是二十多年,最后还成了退休的“洪老师”,拿到了令村里人羡慕的退休工资。
姐姐宁可离婚,也得让弟弟过好
洪星凭着老洪家对男孩的偏宠,不但取代和占有了三姐洪心的工作,还强行霸占过大姐洪兰的资产。
零几年的时候,我们县城的房地产行业兴起,彼时大姐洪兰在县城买了楼房,成了首批在城里有楼房的业主。
洪兰先是买的一百五十平的大三居,住了几年后,洪兰的儿子亮亮又买了一处电梯房。亮亮媳妇怀孕后,就请洪兰两口子搬过去一起住电梯房。
这一次,洪兰家空出来的那个大三居,被洪星惦记上了。爹此时已经老了、指不上了,他就自己主动出击,要求大姐把大三居卖给他。
说是卖,但是价格得按大姐当时买毛坯房的价格算。而那时,大姐家的楼房按市值已经翻了两倍多了!
逆来顺受的大姐洪兰,禁不住亲弟弟的软硬兼施,就同意下来了。但大姐夫和亮亮他们不同意,大姐夫为此还提出了离婚。
洪星说:“大姐,我买房是要给你大侄子结婚用的。你当大姑的,总不能看着亲大侄子结不成婚吧?要我说实在不行,大姐你就跟他离,兄弟我给你养老!再说,咱家你有两个大侄子呢,哪个不能给你送终?”
最终,洪兰价值百万的房子以三分之一不到的价格卖给了洪星。大姐夫非常生气,但并没有真和洪兰离婚。
洪星的大儿子在这个房子里结了婚,可惜不到两年就离了婚。洪星说都怪这个房子太旧了,儿媳妇看不上,要是换个电梯房,就不至于离婚了。然后又找到大姐洪兰,执意要把房子再卖回给大姐,说是给儿子换电梯房。
洪星卖给洪兰的价格,是按当时的市值价算的,相当于洪星白住了洪兰家几年房子,又赚了她大几十万。难道当大姐的就欠他吗?大姐夫为此和洪星决裂,到了见面不说话的地步。
洪星的钱虽然到手了,但电梯房并没有买成,这个留在后面说。
欠下的债,迟早都要还
老洪家的一碗水,从来就是明目张胆的端不平的。洪星有恃无恐地占有着本该属于姐姐们东西,然而最偏爱的那一个往往最不孝顺,洪老爷子到晚年才懂这个理。
洪老爷子八十岁那年,摔了个跟头大胯骨折了。洪家姐妹三人,凑了五万块给父亲做了手术,还轮流到医院伺候。老爷子住院一个多月,洪星两口子一个脚印都没去送过!
直到老爷子出院那天,老父亲盼星星盼月亮的才把儿子给盼来。不过,洪星只是给老爷子办了出院手续,然后把报销回来的三万多块医疗费直接揣进了兜里,就立马走人了。
后面洪老爷子身边离不开人,开始在女儿家轮流过生活时,他才对自己年轻时候的重男轻女思想有了一些悔意。尤其是特别愧对洪心,只是现在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
古人云:善恶之报,如影随形。人生中得到了不该得到的,就会失去不该失去的。
洪心在一次体检中发现乳腺部位有异常结节,被县医院诊断为乳腺癌。女儿立刻陪同她去了省城大医院治疗,几经周折,最后居然发现是误诊,一家人喜极而泣!
大概双胞胎都是有身体感应的,几乎是同一时间,洪星的身体也出了问题。
洪星感觉身体多处不适,去医院做了全面检查后,居然得到了一个难以置信的结果——原发乳腺癌晚期,并伴随全身多处转移。
洪星刚开始听到这个结果时,感觉是在开玩笑,要知道,男性得乳腺癌的几率是那极低的啊,他也去了省城的大医院做了进一步检查,但结果是一样的。
两名“洪老师”都同时得了一样的病,只不过因为一个是误诊、一个是确诊,所以一个注定安享晚年,一个生命进入倒计时。
洪星不甘心就这么认命,最后为了治病四处求医,半年时间他散尽了家财,把卖房子的钱也全部搭进去了。只可惜,还是没能留住这条命。
李叔“活见鬼”
村里人聚集在李叔的小超市里谈论:人哪,占有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迟早也得还回去。洪星拿了一辈子“洪老师”的待遇,这回把“洪老师”的病也给拿走了,也算是一报还一报了。
李叔听着他们的议论,脑海里还在回忆昨晚他“见鬼”那一幕——
深冬寒夜十点多,李叔拉下了窗户上的卷帘门,正准备打烊进屋时,突然过来两位年轻人,站在路边跟他打听洪老师的家住哪?
这两位年轻人外地口音,穿着看起来有些奇怪,大冷天的他们只穿了一身单衣,一人全黑色、另一人全身白色。
李叔心想年轻人真扛冻,他裹着棉袄还冻的缩缩脖子呢,俩小伙子站在那像雕像一般挺得笔直。
李叔说:“你们是洪老师学生吗?俺们村有两个洪老师呢,不知道你们要找的是哪个?”
黑衣年轻人说,“我们要找的洪老师已经退休5年了。”
“半年前他得了癌症。”白衣年轻人又补充一句。
李叔“哦”了一声,“那我知道了,退休的洪老师只有一个。他病的很严重呢,这么晚你们是赶过来看他的吧?”李叔热情的给他们指路,“喏,径直往北走,到第三个路口,第一家门口有棵大杨树的就是他们家了。”
两个年轻人道过一声谢,便匆匆走了……
回忆到这里时,李叔突然想起了什么,他连忙打开监控录像,找到昨晚的视频。
夜间的黑白画面里,只见他缩缩着脖子,一个人站在寒风里对着空气说话,貌似还做出给人指路的动作……
“真是活见鬼了!”李叔“呸呸呸”的朝着门外吐了三口吐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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