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山里遇到鬼的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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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份开学季,是我作为幼儿园工作者最忙的时候。每年我和同事们都会在开学初见识各类花式“哭潮”袭来。随着八零后家长的孩子们逐渐长大,现在幼儿园的家长主体已经是九零后甚至零零后了,我发现“开学哭潮”也在发生变化——以前新生开学是孩子哭,而现在是孩子和大人一起哭,甚至还有家长比孩子焦虑的——孩子不哭、大人哭。
对此,我觉得环境对于人的影响,真的是太大了。生活的年代不同、环境不同,一代人的性格胆识和三观理念也会有很大的差异。
我在同龄人中算胆子比较大的那一种,这跟小时候的生活环境不无关系。
大概从三四岁有记忆起,我就跟爷爷奶奶在山里生活,直至上小学。那些年,我在盛夏夜晚见过坟头冒出的簇簇“鬼火”,在寒冷的夜里走过最黑的路,在每一个睡不着的夜晚听爷爷讲离奇的故事……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我的胆子也变得越来越大。
我经常给孩子们分享那些儿时过往,我女儿特别爱听,经常还会缠着我给她讲,在这里也给大家分享一些。
(一)每一个“鬼”都是别人朝思暮想的亲人
我们小时候,有大人吓唬小孩子的时候会说“天黑了,你再不回家会被小鬼抓走”,或者“你再哭会把鬼召来”一类的话。反正,对于小孩子来说,“鬼”是一个可怕的存在,灯光还很稀有的年代,大多数孩子都怕黑、怕鬼。
小时候爷爷承包了一个山头,山里有上千棵果树,品种很多,有苹果、梨、杏、桃、核桃和栗子等等。山上还有很多耕地,种植着各种粮食和果菜,除此之外还养殖了很多家禽牲畜。这里及这里的一切,对于还是孩子的我来说就是天然的乐园,我每天在山里开心的跑来跑去,自由又惬意。
当然,山里也有令我犯憷的地方,那就是山上有许许多多的坟墓,几里外的村里死了人都会埋到山上来。
坟地和坟地也是不一样的,有的是一大片墓群,这种一般都是有祖坟、埋了几代人的;有的则只有一个新坟或者两三个坟包的,还有的立了石碑,上面刻着关于死者的信息。我每次经过墓地时都会害怕有鬼突然跳出来。
有一次,住在隔壁山头的李爷爷来找爷爷聊天,从李爷爷口中我亲耳听到了一件离奇的事。
李爷爷说,昨天晚上他挑着水桶去山下挑水,走到在离水井不远的地方时,他看见有个年轻的女人靠在一棵树下。
夜幕沉沉,俩人相距有十米左右,李爷爷看不清女人的五官长相。那女人看见李爷爷过来,就开口问他:“大叔,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李爷爷回答说:“这里就是个山头,也没有标准地名,离山下村还有三里多呢!姑娘,你是哪里人?这大晚上的怎么会在这里呢?”说话间,李爷爷已经走到了井台边,他熟练的把井绳的一头勾在水桶的提手上,续进了井里去打水。
女人说:“唉,我是被人送到这儿的,也不知道这是哪?”
李爷爷侧身对着女人,从井口提上了盛满水的水桶说:“哦?那你是从哪里来的呀,是被什么人送到这里的?”
李爷爷这句话问完,却没收到回应。
他放稳水桶,侧身转过头朝那棵树望去,却发现树下空空如也,哪里有什么女人!朝着四周环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人影,对于刚才的所见及对话,李爷爷感觉就像做梦一样。
突然间,他想到了什么,拎起水桶撒丫子跑回了住处。
当时李爷爷说起这段的时候,还是心有余悸的样子。
原来那棵树旁边有座新坟,埋葬的是村里一位年轻的媳妇。
说是村里的媳妇,其实并没在村里生活过。她是县城高中的一名老师,丈夫也在另一所中学当老师,丈夫的老家是山下村里的,夫妻俩结婚没几年,媳妇死于一场疾病,她丈夫就在老家的山下给她选了长眠之地。
李爷爷说:“我看到的,恐怕是那媳妇的魂吧?这地方对她来说,可不就是人生地不熟嘛,原来鬼也会迷路啊!”
他们二人的聊天对话,着实震惊了我,或者说是惊吓到了我。夜晚躺在山间小屋的炕上,听着外面的虫鸣,我拉着爷爷的被角说:“爷爷,是不是每座坟墓里都有鬼魂?他们随时都能出来吗?这简直太吓人了啊!”
爷爷说:“其实也没什么可怕的,鬼魂以前也是人,也有家有亲人。可是变成鬼魂后阴阳两隔,他就成了家人朝思暮想却永远见不到的人了。”
爷爷还告诉我,鬼魂也不是谁都有缘分能看见的,就当他是一种特殊形式的存在,见怪不怪就好了。
(二)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在山上的日子,爷爷经常带我去坟地转悠。
我们这边讲究死者下葬后三天圆坟,家属们会在天亮前,带上高粱杆做的“房梁”来到墓地,把房梁插到坟头的引魂幡上,意为“盖新房上梁”。
在农村盖房子有个习俗,在上梁竖柱之时用红布包上几枚硬币,再用五彩线挂在大梁上面,以图家宅平安吉利。坟地作为先人的阴宅,人们也会在圆坟时,象征性的在这个高粱杆房梁上绑上几枚铜钱硬币。现在这个习俗依然如此,只不过现在白事店里卖的房子,都是用仿铜钱做的,而我小时候见过的,那都是实打实的真铜钱。
去圆坟的家属们,插完房梁后会摆好酒菜,点香燃烛、焚烧纸钱进行祭拜,再把死者生前的衣服物品一并在坟前焚烧。一番操作下来之后,天已大亮,然后众人散去,临走前会把上供的酒菜瓜果点心分散的倒在坟头四周。
这时候,爷爷就该带着我和虎子前往了。
虎子是爷爷养的一条大狼狗,也是我忠实的朋友。我们到的时候,坟头边上洒的酒菜还有余温,爷爷喊着一声“虎子,上!”虎子便撒着欢的跑过去大快朵颐,一会儿的功夫便把洒满地的酒菜糕点舔的干干净净!在我眼里,此时虎子就像个擦桌子、收拾残羹的服务员,被虎子擦过的“桌子”干干净净、全部光盘。
而我也是有收获的,在爷爷的指点下,我会去摘“房梁”上用五彩线穿着的铜钱。说明一下,我们这里这摘铜钱是光明正大的,去山里放羊的、采菇子的人看见也都会去摘,主家并不会怪罪,反而会高兴,寓意他们家宅里人丁兴旺。
由于我住在山里,有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优势,所以那些年在爷爷的这个山头上插的“房梁”硬币,基本上都被我截胡了。
我三步两步跨上坟头,一手扶住高粱杆,一手去摘。五彩线并不结实,稍微用力一扯就拉下来了。铜钱一般都是三枚,基本上都是清朝时期流通的铜币,大多都有绿色的锈迹。
我小时候,在孩子们中间流行集各种卡片,而我每次采集铜钱时,也有一种集卡片的乐趣。当时并不觉得铜钱有多稀有珍贵,就当作玩具一样经常拿出来玩,后来也不知道都丢到哪里了。
坟地去的多了,总有遇到稀奇事的时候。
有一次,有人带着酒菜来山里上坟走了之后,我和爷爷照例带着虎子前往“扫荡”。我们走近坟地,远远看到未燃尽的一些纸钱还在冒着余烟,偶尔有散落的鞭炮发出“噼、啪”的闷响,坟边的酒菜落了一地。按照以往惯例,虎子会在这时候先我们而飞奔过去,但奇怪的是,这一次虎子远远的站住,不再往前一步,还对着前方一阵紧咬。
爷爷察觉不对劲,便拉着我、喊上虎子扭头往回走,还嘱咐我不要回头。五六岁的我,正是好奇心强的时候,我随着爷爷紧急的步伐走着,心里想的却是虎子到底看见了什么?
趁爷爷一个不注意,我倏地脱开爷爷的手,然后转过头向后看。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我居然看到了一位身穿暗红色新衣服的老奶奶,抱着一只雪白的大公鸡站在坟头旁边,正朝我呵呵笑着!
我瞬间呆住了,老奶奶这身衣服的款式有点像古装,我只在电视里见过。明明刚才没见有人,可一回头就突然看见了这诡异的老奶奶。
爷爷看到我的表情,显然也吓了一跳。他连忙把我抱了起来,还用手捂住了我的眼睛,然后嘴里叨咕一些“不是有意冒犯,别吓唬孩子”等话语,还摩挲着我的头说“囡囡,跟爷爷回家咯”,一边说一边往回走。
回去后的细节,我记不太清楚了。只记得后来做过一个梦,梦里突然出现了一位冲着我笑的老奶奶,我寻思在哪见过。努力的想啊想啊,突然想起来就是那天在坟地见到过那个,然后一个激灵就醒了!
还有一次傍晚,我在山上跑着玩时,看见了一个通体雪白的“小白人”。
“小白人”是我给他起的名字,他个子很小很矮,天已经擦黑,看不清模样,只看到浑身上下雪白雪白的。他突然出现在我的视线里,跟我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盯着我,我吓的赶紧往回跑,他就在后面一直追,就在我跑进院子里的时候,虎子冲着门口一阵狂吠,我一不注意摔了个狗啃地!两膝盖和两个胳膊肘瞬间擦出了鲜血,就在见血的同时,后面追着的小白人也消失了。
正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那时候毕竟还是孩子,无论是梦到“鬼”和见到“鬼”,过后并没觉得有多害怕。如今我的爷爷奶奶也早已魂归大山,每年去山里祭奠的时候,童年的往事就会一幕幕涌上心头。
是啊,每一个“鬼”都曾经是别人朝思暮想的人,可是无论多么想念,那些故去的人我们此生再也见不到了。
我现在工作的环境里,每天都能接触到几百个孩子,他们和我当年在山里生活时候的年龄差不多,但是彼此的生活环境却有着天壤之别。其实很难说谁的见识更广,虽然现在孩子们吃的穿的玩的用的,是我小时候远不能及的,但是我们小时候那些经历对现在的孩子来说,也能当故事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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