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谈我对改命的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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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想写一点我自己的事。

关于我对命的理解,关于我对改命的理解。

我人生的前二十年,配齐了世俗意义上的悲苦要素:父亲并不想成为父亲,我在母腹里时就借吵架机会勐踹我妈妈肚子。生下来之后见是女孩嫌弃至极,愤恨碎碎念了十几年被我妈孕期爱吃酸欺骗了。

母亲也并不想成为母亲,因为受不了单位里八卦大姐们质疑不孕,想要证明自己没有毛病,所以偷偷停了长效避孕药怀上了我。

小时候不懂,只能绝望的哭着问妈妈:“你们既然都不想要我,为什么还要生下我?”

后来经历了许多事之后,明白了这就是命。是注定的,注定我会出生,注定他们是我的父母,注定我在一个破碎的环境下长大,这是天命。

父母离婚后,我辗转在不同的亲长家里寄宿。在姥姥姥爷家里的年头是最多的,姥爷脾气暴烈,对于看不上的人和事能够数十年如一日的坚持痛骂,我爸是又装又渣又花的混蛋一个,我妈是偷户口本都要和我爸领证的傻子一个,我是他们二人延伸出来的拖油瓶一个。巧了我们三个都在这数年如一日的唾骂名单里,还位居前三名。

我爸在异地打工听不着,妈妈常年躲在外面偶尔回来被骂,我太小了跑不掉天天听着,白天帮家里干活,晚上躲被子偷偷哭着睡去又哭着醒来。

精神重压之下,我羡慕家里那只大狼狗,人人都喜欢它,拉屎都是可爱的。姥爷的孙子舅舅的儿子整日以羞辱我取乐,最喜欢看我哭的样子。以今天的名词来定义,就是煤气灯效应,cpu行为。

我认定自己是一个无能、懦弱、拖累父母的累赘(我父母见面就动手,动手就见血,动手的理由是我爸总是拖欠抚养费,而且永远都是当着我的面吵架动手)是所有人的累赘。

接下来的走向也许你们大概猜得到,就是我想消失。彻底的物理消失,让所有人都摆脱我,我也摆脱所有人。

我设想了一切可以执行的消失方式:割腕、上吊、跳池塘、跳楼。想要离开的欲望已经占据了思想的制高点。

然后我听到了内心的声音:甘心吗?甘心就这样离开吗?也许坟前你的爸妈会为你哭一场,但时间久了也就逐渐遗忘了,你爸换了数个女朋友,你妈也有男朋友,他们随时都可以有新的孩子,不会为你伤心多久。你甘心吗?连一个真正为你伤心难过舍不得你的人都还没有过就死了。甘心吗?

不,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死去。难道我来这个世上就是为了成为一个笑话吗?不,我一定有我的价值,我不能死,我得活着才能证明给所有人看我是有价值的。

就这样,我第一次生起了反抗之心,从心中拔除了被深深根植的懦弱无能,逼迫自己必须要给自己争一口气。

境随心转,心念变了之后,我发现之前惧怕的许多事都不再惧怕了,敢于上前了。

我离开了学校,进入社会开始打工。卖鞋、卖衣服、卖盒饭、卖化妆品、学足疗、学染发、学培训。一点一点,一步一步,从说话都不敢到嘁哩喀喳卖货,从撞一下都出眼泪到双手发肿都不吭一声,从跟在后面出行心都突突到独自一人常年穿梭在各个城镇出差。

我把自己掰开揉碎了放坑里砸,捏出了一个新的我,而这,就是我改命的开始。

佛家说人生三个境界,第一重: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第二重: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第三重: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

这时的我刚刚算进入了第一重,抬头看山低头看水,不以他人所言为准,以自己所见为准。

那时满心以为自己可以了,按照那个路数走下去就是我能够到的最好的人生出路了。

二十一岁时,我姥爷因病过世了。

二十二岁,我爸在宁夏因车祸意外过世了。

姥爷过世时,我作为第三辈只要痛哭和安慰姥姥妈妈就可以了,丧事的一切事由自有姥爷的子女们张罗,我旁观着只觉混乱。

我父亲过世时,他的异母二妹联合大妹撺掇着老爷子想要吞掉那还没有影子的赔偿金。在打官司的三年里,对我使出百般手段,包括但不限于威胁恐吓,轮番辱骂,联合肇事方负责人哄骗,私下骚扰律师等等。

开始时很我害怕,但我父亲还留下了一个年幼的异母弟弟,他们偷偷计划着钱一到手就把我弟送进当地的福利院里,让孩子这辈子都找不到他们。我父亲的骨灰,想随意撒在路边的河里,因为听说横死的人会带来厄运,所以坚决不能入祖坟。

好在他们自诩都是脸面人,且这两件事必须经过我签字才能实行。所以我全都拒绝了,无论他们分析的多么耸人听闻,我都没有点头同意。见我不松口,他们就去恐吓我弟,跟他说不能跟我走,跟我走就坑了我一辈子,没人会要一个带着弟弟的媳妇,且因为有弟弟我也不会敢生孩子。我弟还小,怕了,我问他想不想跟我走,他说不想。几个月后我还是把我弟接到身边了,因为发现他们不但弄丢了我弟的学籍,还把他寄宿在一个类似小饭桌的地方,一个月接回去一次。

我爸的遗体是我开的光,是我送进焚化炉,是我拣骨装进盒子里,也是我抱着骨灰坐飞机带回了老家安放,没有进那家人的祖坟。

我看透了他们的伪善,不想让弟弟失去了父母后再也感受不到亲人的爱,同时我也知道以他们的心性,很有可能在挥霍光赔偿后再把我弟甩给我,那时弟弟的心性就难以纠正了。

我妈妈最初知道我的想法后,很愤怒,天天喝酒然后回来骂我,有时也给我一个嘴巴子。后来在第一次开庭时她陪我去宁夏,看见了我如何在法庭、律所、那一家之间周旋。她说突然感受到了我这么多年活的有多苦多不容易。于是,我妈妈,在那一家继续言语攻击咬定不会有人支持我抚养小弟时,站出来了。说她支持我愿意帮我。

从那一刻起,我有妈妈保护了,也是从那一刻起,我决心后半生当一棵参天树,为我妈和弟弟挡风遮雨,做顶门立户的一家之主。

我做到了。

我离开了家,到北京北漂。第二次把自己打碎了,再捏一个新的我。

七年,此后七年,我与妈妈小弟相亲相爱,把他们归拢在翅膀下,我们三个真真实实的享受着亲情的美好甘甜,我在四川贷款买了大房子,以后弟弟考那边去上大学,妈妈在那边养老。天府之国,气候宜人又美食无数,我妈很喜欢那里。

我摩拳擦掌,斗志昂扬,想着再拼几年,给我弟拼出个房子最好,拼不出房子至少也得拼出一份彩礼和婚礼的钱来,然后我就可以回四川去找一个悠闲的事做了。

这时候,家里那些亲戚的阴阳怪气就出来了。中心思想就一点,我就是走了狗屎运,得了我爸一笔赔偿金,不然就我那个样子,万不可能过上现在他们看见的那种风光无限的好日子,还年年带着我妈和弟弟到处旅行。

说我肯定是个拖累父母不孝的孩子是他们,说我妈好福气养了个这么有本事的姑娘也是他们,人真的好奇怪啊。

基于早年的经历,我和我妈都很把这些人的话当做真理。尤其我妈在老家在那个环境里,更容易被浸泡影响。我出来一些年以后,虽然好一些知道不必放心上但是会听进去。

以至于这些年,谁对我称赞优秀我都不敢相信,仍然觉得自己虽有提升但离优秀还有很远的距离。

直到前几天,我看了教练的文里写了这样一段话:

“优秀”这个词,其实可以囊括各种学历背景,各种出身,所有通过努力经营自己的思维和时间,最终与命运搏出一条欣欣向荣且能不断更新迭代的人,都配得上这俩字。

我突然通彻了。

阴阳怪气的同辈兄弟姐妹们,从小各个都受父母鼎力支持,结婚生子买房子,婚后还想法设法的抠父母的养老钱。哪一个都比我得到的父亲留下的赔偿金多的多。我的确是因为拿到了我爸的赔偿金之后才有底气离开老家北漂,但也同样是因为我父的那场长达三年的官司,使我决心要为弟弟和母亲搏一个幸福富裕的将来。

同样的处境,同样的十年,他们任何一个人都扛不下那样的重压,也挣不到我后来的生活。

所以我,完全不是他们嘴里的那个样子,我配得上“优秀”两个字。

命中注定要发生的事,我们都躲不掉,这是天命不可违。但我们以何样的心念去经历和处理,是我们可以自己决定的,这是人意,是改命之机。

人世万般苦,终有一点甜。

且行且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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