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的债主

做为七零后，我原是坚定的无神论者，可随着年龄增长，在经历过一些无法解释的事后，内心便相信因果。

人生对每个人来说像一段旅途，每个人在看风景的同时，也成为别人眼中的风景。这回就用我的视角讲一处我身边的“风景”。

六叔和六婶早已退休，在上海工作的儿子，每年会给他们一笔钱，因此老俩口经济十分宽裕。他们每年像大雁一般过着迁徙的生活，冬天飞往海南，来年五月在飞回老巢——哈尔滨。这对老夫妻互敬互爱，如今活成大家羡慕的模样。有谁能想到他们当初的婚姻生活也是一地鸡毛，几度差点离婚呢？

从表面看，夫妻二人是养眼组合。六叔当过兵，干净俐索，个头一米八多，身如松，坐如钟，五官硬朗；六婶白晰、发微黄，高鼻深目，嘴大唇厚，个高健壮，家里祖辈有胡人血统。她是厂里的劳动模范和活跃的蓝球5号。她的绝活是五分钟（或是十五分钟，我有些记不清了）能完整地剥下一张猪皮，同时分割猪肉也是肉联厂纪录的保持者。她为人大气、幽默，不光婆家长辈喜欢她，就连小辈们都喜欢她，她曾跟我们笑闹成一团道：“别说你们这群小嘎豆子啦，车间的那几个刺头见我都得服服贴贴的，哈、哈、哈！”可这么好的婶子，刚结婚时却不得六叔的喜爱。他们的婚姻是强扭的瓜，不甜！

原先六叔在我们老家谈个白月光，小鸟依人型，俩人互相喜欢只差没公开关系。女方原先在家待业，后来通过三叔帮忙当上出纳，女方家对六叔十二分满意。这时三叔强硬阻拦，他摆出二条反对理由：老六，给女方往市里调，我没那个能力，你不如在本单位找一个，省心。二是我不想落个以权谋私的把柄，如果成了我兄弟媳妇，让外人怎么看？他们兄弟俩个为这事多次发生激烈的争吵。最后在一个夜晚，三叔向六叔放了狠话：老六，你要么拿镐头砸死我，要么你和我断绝兄弟关系，要不然我跪下给你叫爹也成。二十出头的六叔怎能斗过三十几岁且政治经验成熟的三叔。听在场劝架的父母说，六叔当时就红了双眼，额头青筋蹦得老高，不顾家人的劝阻夺门狂奔。第二天，队里有人说河东岸来了狼，夜里听到风声夹杂着悲恸的哀嚎声。

一年后，白月光嫁了一个端铁饭碗的老师，六叔则三年没回家。在厂里六叔给人的印象除闷头工作，为人正直外，且爱喝酒，脾气火爆，你要惹上他，整不好会被他修理一顿。这些在当时六婶的眼里全成了另样解读：当过兵，长得立整，工作踏实能干，为人仗义，会喝酒，怕啥，六婶自己能干一斤多六零，会干仗更好了，在厂里不受欺负，这才是东北爷们。当初，老车间主任为他们撮合过一次，六叔深受情伤，就以配不上人家为借口婉拒，第二回，工会主席抱着解决掉六叔大龄青年终身问题的决心，又把他俩撮合在一块。六叔全程一副神游天外，最后没抵挡住工会主席和车间主任滔滔不绝苦口婆心的教导，终于点了头。就这样六叔的小家诞生了。

婚后的六叔，每月工资留下酒钱后全部上交，然后就当甩手掌柜。六婶每天上班回来还要操持小家，支使六叔干活，他心情好时能干，心情不好装听不到，你冲他急，他转身就走。到堂弟出生后，矛盾频频爆发，那时六婶刚提成车间主任，她又做家务晚上又要带孩子，每天疲惫不堪。六叔不但不体凉六婶，还经常喝的晃晃荡荡。六婶声泪俱下地控诉六叔不长人心，六叔说他结婚前就这样，又没捂着瞒着，你当这婚我想结呀！两人的各种不满，用最伤人的话语倾泻而出，高分贝刺耳的哭喊和乒乓地摔落东西，孩子哇哇的哭声似要掀翻房盖，六叔在酒精和愤怒双重支配下彻底失去理智底，狂狮般要撕碎六婶。

日子是没法过了，离。厂里书记对六叔一顿狠批，酒醒后的六叔知道理亏，赔理道歉，让六婶再打回来，他决不还手。以后几年里六叔还会犯同样的错。当三叔听闻六叔如此混账后，就上市里找到他家。比六叔还大一号的三叔，让六婶先下楼熘达一会儿。六婶下楼后，心中不安，又偷偷回来听墙角。就听屋里三叔说：这几耳光是你应受的，你媳妇家里家外是一把好手，咱们哥几个顶属你有福。六叔哭道：三哥，我心里苦呀！……三叔喝斥：你醒醒吧！当初，因你当兵复员才能托人分配到这当工人。你要跟她结婚，只能回去种地。为了补偿她，我才帮忙给她找个工作，要让她放弃工作来这当个家属，她也不肯，所以你俩只能分。她过得很好，二个儿子，刚又生一个丫头。现在你也有媳妇、儿子，得把心放在家里。人的脑袋不只为灌几口猫尿。有两巴掌是代咱妈扇的。下次来扇你的就是咱妈啦！老六啊！人在福中，得惜福，别作天作地的，福作没了，祸就来了！

六婶终于知道症结在哪了，她决心要重新赢回六叔的心。

后来六叔两口吵架时，六叔不敢动手了。当六叔气得青筋乱蹦时，就吼骂六婶，你给我滚，快点滚出去。六婶马上在他眼前消失。

有一回我大姑冬天去他家，六婶正在楼外冻着抹泪呢，大姑进了屋操起扫地条帚就把六叔一顿抽，条帚都打飞了。那时我六婶当了科长，六叔只是个业务员。

“得不到的在骚动，被爱者有恃无恐”完美地诠释着他们的婚姻。

大姑好不容易来趟市里，六婶知道她信佛，星期天就领她去一个香火旺盛的寺院，全当游玩。六婶和大姑还在寺里抽了支签，六婶和六叔是不信这些。

当晚，六婶做了个梦，梦到一处着火的老宅，黑色的木门，门上有个不亮的铜环，她在梦中看到一个男人，高鼻深目，看着刚起火的宅子露出诡异的笑容。接连几天她都做梦，梦境还能连接起来，有些醒来就记不住了，但她记得烧坏的房子围着一些人，有些人个子特别高，为首的一个老头嘴一张一合，神情激动。六婶身体好，很少做梦。可那几天，她脸色很差，身上没劲。她觉得奇怪就把梦和大姑说，大姑就劝说六婶：找个历害人，看看吧。经人看过后，说六婶的前世放火烧了人家宅子，今生需还债二十年，六叔就是债主，还不到年限，来世继续还。大姑觉得看事的本领不行，娘家从没烧过房子。六婶更不信，以为这段时间累的，一笑了之。

大姑走后，过了两个月又特意回来一趟。她带来十分雷人的消息。她跟奶奶聊陈芝麻烂谷子时，奶奶说，她刚过门一年，那时不兴分家，公公（就是六叔、大姑的爷爷）当家，家中失过火，怀疑是xx放的。公公抱打不平，得罪过此人。可又没证据，房子烧坏两间，万幸人没事，但公公暴脾气上来，骂了好长时间街。大姑听后大惊，就把六婶的事跟奶奶说。

奶奶又跟大姑提起另一件怪事：老六几个月时，生病没气了。那时家穷，孩子十个（男、女单独排序，六叔是儿子中最小的），也不拿孩子当回事，就对你爹说，把这坑人的玩意拽（埋）了吧！你爹说深更半夜的，先放灶房里，天亮再拽。第二天我进灶房做饭吓一跳，看到老六两只小手抓挠着草棍，活了。你出嫁早，不知道这事，家里人都知道。现在细想来，你爷那时走了没多久，队里好些人说老六性子像你爷……

大姑同六婶说完后，两人唏嘘不已！

后来，六叔患了胃炎，肝也出了问题，医生朋友怼他：你再喝酒，早晚死在酒上。打那后他戒了酒，脾气变得沉稳许多。堂弟十分优秀，大家都羡慕六叔。他心情舒畅就帮六婶干家务，六婶欢喜得总夸他，六叔便干得更起劲。二人感情也越来越好。六婶闲时一算，刚好二十年，心底又是一番感叹。

善待他人，何尝不是在救赎自己。六叔和六婶之间的缘份，无论是巧合还是冥冥之中注定，都让人动容。从六婶心仪六叔开始，到六婶用坚强、包容、忍耐粘合起家庭的完整，使世上少了一个分崩离析的家庭，她的付出最终等来六叔好的转变，迎来美好的结局。

佛说：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才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请珍惜枕边人，善待爱你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