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的陈三

亲历故事返回首页

陈三在家是老小,上有大哥大姐,又因为父亲兄弟四个,父亲是老大,其他三个叔叔家也都有孩子,所以家里人都按排行叫她三或三姐(姑、姨)。

三的性格从小到大都是刚柔并济,父母得罪她了,她能几年不理睬父母,但在家照吃照睡,路上碰见父母,那不叫一个陌生人,分明就是仇人,直到父母不仅仅妥协,而是千唿万唤,她才理睬父母。

出嫁后只要父母不小心点着了她的烈火,她一蹦三丈高,好几年不回娘家,不理睬父母。他们一家五口都在同一个单位上班,每天上下班三见到父母就跟没见到一样,妈妈憋急了,下班跟在她屁股后面喊:“三,回家吃饭嘛。”三听到就像没听到一样。妈妈急得只好买点什么带着,上三家的门求和,这时候三装不掉了,一身息不了的火苗“啪”灭了。

三的烈火灭了后,她那一股温柔能酥了你全身关节,能润了你通身经脉。叫你一声,声音圆润爽耳,还要扒在你肩膀上,在的脸颊上“啪啪啪”亲上几口。所以背地里三有一个雅号叫“三神经”。

青少年的三烈火加上叛逆,也常常跟大哥大姐干仗,一开始好像是大哥大姐放毒话赢了她,到后来都是大哥大姐放下身份与她讲和,三个人好了又是哥姊妹。分分合合,好好歹歹,三人一直循环。

上班的时候,单位讨烂账,三被指认首当其冲,领导说讨回来给你分点,别说,还真的把烂账给讨回来了。嘿嘿,回家躺床上数着打嘴仗得回来的点,有一份成就感。熟悉三的人又把她介绍到别的单位讨烂账,旗开得胜。

家里人在单位一直像是在家里一样叫她三,单位里有的人也跟着叫她三,因为姓陈,有一部分人叫她陈三。就这样半个县城人都知道某某单位有个会讨烂账的陈三。她往那财务室一站,三寸不烂之舌不用启动,嘿,事就办成了,然后坐一会儿侃大山。

她侃起大山来,跟人家又不一样,她能把咸鱼说翻身,不仅口才精彩,还有手眼形神的组合。她语速快,语音足,常常把“我”字说成“老子”,(我们这儿有的地方连小孩都是这么称唿自己,路过一帮小孩,突然听到他们的小嘴巴张口就是老子来老子去,真的很惊诧。)一双小手一会儿拍一下桌子,一会儿突然手心拍手背加一个淫秽辞。一双小眼边说边打闪,滴熘熘的转过来转过去。说到激动处,突然一纵站起来,双手一拍屁股,歪着颈子看着边上的人,绿豆对王八一样,头一点来一句“我问你个是的”,接着又歪这边,绿豆对王八一样,头一点来一句,“伙家,就你讲就你讲个是的”,(个是,是不是的意思),大家都直点头,像鸡啄米一样,“是是是,是是是”,满屋里都是笑声。

当然有年老者在场,“老子”一出口,她意识到不对,会立即“哎哟哎哟”摆一摆手,“我我”的改回来。有时一些淫秽词到了嘴边,小眼向上一翻,小嘴喔一声,小手直摇摆,立即马上淫秽词吞肚里了。在场的同龄人知道是怎么回事,一个个憋着笑。

不用说陈三是个社人,人脉广,得人宠,是个不折不扣的喜剧人,但也是一颗隐形的炸弹。晓得的人,避一避,皆大欢喜。真的不小心炸到了,里里外外被炸得一塌煳涂,只要你发起一份不计较,再装出一副“是我先错”了的信号,她会爽快和你握手言和把酒言欢。事后你有事知会一声,她会自己贴小费帮你办成。事后你短手向她开下樱桃小嘴,她会大方出手相助,时间长了,你再真心损一句你的手真臭,等哪天手香起来攒够了钱再还她,她也就当自己麻将桌上输掉了,“算了算了算了,谈钱伤感情”。

她最大的气场,是个喜剧人,她在,笑场就在。就像一道菜,我来,清淡寡味。她来,加上各种适宜的佐料,就是一道大众喜爱的佳肴。

现在说说她是怎么不死的。

几岁的陈三又瘦又小,经常跟着小叔他们玩,小叔大她两岁,热天的时候就去河里学游泳。

小叔是怎么学会的呢?就是大一点的男孩像扔一块砖那样,把小叔扔进河里,小叔在河里“咕咚咕咚”呛了几口河水,潜意识让他立即划开双臂,乱蹬双脚,钻出水面。前几次失败了,淹得要死,最严重的一次死过去了,后来大人们把小叔用锅担回来了。失败是成功之母嘛,背着大人,会游泳的小伙伴复述要领,又将小叔扔河里,小叔就这么学会游泳的。回忆起来说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小叔如法炮制,将陈三扔进河里,要陈三学游泳。陈三跟小叔一样,“咕咚咕咚”喝饱了河水,潜水成功。按理说这已经置之死地了,陈三你倒是奋起而后生呀?陈三就是不出水面,小叔等了一会,陈三还是不奋起,小叔急了赶紧跳下去,捞起她的一把头发,将陈三带上岸。陈三淹死了,有同伴赶紧跑回家报告,大人们带来一口大锅,倒扣地面上,把她担回来了。陈三没学会游泳,她瘦小得没体力划水蹬腿,差点丢了小命。

懵懂无知的小叔让陈三死过一回。

十几岁的时候,陈三送饭给妈妈吃,当时她妈妈在车间上班,常常加班,她爸爸跑业务,陈三回家的路上,在南门大桥上被一辆拖拉机撞倒轮下,人们把她从拖拉机前轮里拽出来,前轮从右小腿轧过,撇过肚子,又从左臂轧过,幸运的是没伤大骨。要是后轮,或是肚子没撇开,可能就是另一回事了。看得人吓个半死,而陈三却一脸懵逼。被拽出来后,上下左右瞧个遍,只是肌肉损伤而已。

这一次与死亡之神擦肩而过。

大姐出嫁之前,姐妹俩打了一场嘴仗,不必问原因,有时候真的不是个事。陈三那几天正好看一部小说,小说里有吃安眠药自尽未遂之情节,她想模仿试一试,是不是好玩的事。于是就买了一瓶安眠药,姐姐出嫁那天,没人管她,将一瓶安眠药像吞糖果一样,一粒不剩的倒到嘴里,再灌口水顺到胃里。

外面闹哄哄,与她无关,她一个人继续看小说,然后昏昏欲睡,再就是一头倒在床上。等家人们发现的时候,她已经睡得死死的,脸色苍白,三叔和小叔赶紧送往医院抢救。三叔待了一会儿就回到热闹里,小叔寸步不离守在三的身边,隔一会拭一下她的体温,一直冰凉冰凉的,苍白得像个纸人。到第三天,陈三才醒过来,虽然随风就能飘走,总算拣回了一条小命。

这时候的陈三也就十几岁,一头栽到小说里,把自己带入情节,过了一把死亡之瘾。倒是给家里的亲亲友友们设置了一个不可解的悬念。

十九岁,陈三出嫁了。婚后的她身体总是这痛那痒,严重的痛处是肝管结石,藏在背后那一面的肝管里,一痛就痛个死,整个身子卷成一团,头发被汗湿得一绺一绺,衣服被汗湿得紧贴皮肤。

九十年代医学对于这个点这个面还不能做手术,即便冒险做的话,只有千分之一的机率,于是陈三每天抱着药罐子,厨房里每天都有中药味,让邻居们也闻了个够。吃了好多年我不确切,十几二十年吧。

她的朋友多,狐朋狗友也有,正道黑道也有。几个人一邀就是一桌,以前是斗地主码长城,现在是掼蛋码长城,多半是旅游。三五成群,看到瞎子算命,几个人围成半圆,每个人来一支,嘿嘿,瞎子高兴得笑出几个响屁。结论是,你们几个都没陈三的命好,她这以后不得了。

陈三说:我一个要钱没钱死过几回的人,现在结石还在肝管里时时刻刻要痛死我,整天抱着药罐子,你说我命好,这这这这命好好从哪来?

瞎子说:五十岁过后,你就转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陈三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真是瞎扯瞎扯的。

后来去旅游,遇到外地瞎子算命,几个人又围了个半圆,结语同上。

有那么几年,陈三和她老公没办法在一起过日子,她老公在单位是柜组长,柜台里常常短货,工资一天天被填货,填到月底,成了零工资或是负工资,家里的事她老公也不管,还有同事小丫头暗恋着他,小丫头有时大清早就唿他BB机,结果被陈三发现,BB机当场报废。有一次她老公单位聚餐,她到差不多的时候去查岗,发现了那个小丫头坐桌上,一把将桌子掀翻,同时将小丫头骂了个狗血喷头。究竟是不是那么回事,谁也没去证实,倒是那几个同事把头摇,纯属虚构。

但陈三觉得属实,她说女人的第六感就是这么锤实。她离婚了。

我们这儿有一个汪瞎子,都说算命准,陈三离婚之前去过,汪瞎子说她们两口子虽然同岁,但月份一个带火一个带水,确实不合,也说陈三后半生是富贵命。陈三说那我就静等喽,看看我是啥富贵命。让陈三信服的是汪瞎子一语道破她外面有人。

五十岁过后,陈三的人生一路开挂,她不要抱药罐子了,肝管结石已钙化,不再痛起来直打滚。

前夫离婚不离家,以前在单位的集资,随着公司上市而转股,股份市值千万。在大城市可能不算什么,在县城还是可以的,我一家人打工打一辈子也是妄想,我承认我是井底之蛙。

可能有人说那是她前夫的财产,不,她的前夫与她公享,而且是陈三管控。当初集资的时候,她老公拿不出钱来,是陈三拿的。再说,离婚的时候,是陈三一个劲要离的,她前夫就一个条件,死都不离家,关键是他还爱她呀。现在也五十多岁了,一家人还是一家人,没有那一张纸,水与火倒是相安无事。

儿子职高毕业后在外打工,边打工边自学成人大学,几年拿下毕业证,业绩也蒸蒸日上,前几年就提拔到管理层,到哪公司都给他配全套房,出行都是天上飞。职高毕业的能有这样的成就,你说陈三能不高兴吗?儿子在外飞来飞去,但风筝线也在陈三的手里。女朋友谈了一个又一个,为什么?必须得陈三同意才行。陈三的大孙女儿能上幼儿园了,二宝在来的路上,八月份抵达。

命运的事就交给亲们去评说吧。

后记:这篇故事3月2号就写了一半。3、4号我家那位去合肥复查,出了状况,既是意料又是意外。连日来心神不宁,现在还在检查期间,刚刚不久我儿子打来电话,是个好消息,现在将这篇故事续完,奉献给亲们。有亲们想我了,我也想你们。亲们!飞一个。

上一篇:父母与子女的关系

下一篇:一树童年

请勿长时间阅读,注意保护视力并预防近视,合理安排时间,享受健康生活。 联系我们  ↑ 返回顶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