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脚板

大约是2006年春节，那年除夕前一天我堂哥来我家说，他准备除夕一早去武汉过年然后在那里待几天，家里钥匙交给我爸，说叫晚上过去帮忙看门。

我爸就安排我和另一个堂哥的女儿一起去看门，侄女很懂事长得比我还高，看起来人高马大。第一天下去六点就过去了，怕去晚了，路上不好走，去堂哥家我们煮了面条吃，然后一边泡脚一边看春晚，看到九点多，我提议去房间煨着吧，坐着怪冷的，侄女倒洗脚水，我上楼去开门开灯。二楼进客厅有一道木门，朝东，东边是一排平房上面盖着瓦，常年的日晒木门都变形了，关不上，只能用棍子撑着关，侄女关好门后，我们在房间聊天好久，后来很困就都睡了。

第二天六点左右就到了堂哥家，天刚黑，我们打开门一进到客厅还没开灯就听到房子里面很大的爆炸声，就像炮仗在房子里面炸了一样，我俩赶紧到门口看是不是有人放炮仗，外面一个人也没有，我俩对视分明看到了对方脸上的惊恐，但是又不敢说。我们吃过晚饭感觉不想看电视，我说要不我们把水提到楼上房间里泡脚吧，侄女同意了。我拿了泡脚盆先上楼开门开灯，房间的灯开了半天不亮，我反复开关，灯就是一闪一闪还伴着嘶嘶声，我一直站门口看着灯，约莫半分钟的样子就不闪了。侄女提水上来了，我对她说：“门关好了吗？”她答关了。我自己去看了，觉得不放心又搬了把椅子45度斜顶着门。我们泡了脚就钻进被窝，洗脚水也没倒，也是太早了，根本没睡意，我们正聊着天，客厅外面的木门勐地哐啷啪的一声巨响，仿佛是有大力士一脚把门踹开，凳子倒在地上的声音，棍子砸在水泥地上的弹起的声音，门勐力撞在墙上的声音……我们懵了，我问侄女门我们都关好反锁好了吧，得到肯定答复后，我们坐床上都不敢说话，赶紧关灯把头往被子里埋。

然后听到客厅里的桌子、椅子蹭地面的声音，竖在角落里的一捆竹子噼里啪啦倒地的声音，我心想：完了小偷来了，要是东西被偷了堂哥回来得埋怨我，我得起床看看偷东西的人是谁，看到了就算阻止不了，我也有个交代。

我从被窝钻出来，小声告诉侄女，我出去看看，我站在床上准备下来，侄女抱着我的脚小声颤抖求我不要出去，她怕。其实我也怕，只是有看门责任在身，计划豁出去看个究竟，听侄女这么一说，我瞬间又怕了，赶紧钻进被窝，被窝里没有一点暖和气儿，冰冰凉凉的，侄女在发抖我也心跳加速，感觉自己的心跳声像雷声那么大，我好害怕外面的“人”听到了我的心跳声，知道房间有人，冲进来……

果然我们听到了与我们房间并排的房间门把手扭动的声音，接着吱儿缓缓打开，几个人的脚步声进去了，来回踱了几遍，就出来了，门砰的带上，房子都振动了，我们的床也晃了一下，我心想：待会肯定到我们这间房了。那一刻，真的好绝望……

不一会儿我听到了有人敲我们的门，门把手拧了两下，我们俩在被子里发抖，大气都不敢出，如果有人闯进来我们也是没有力量反抗的。万幸，我听到脚步声朝大门方向远去，接着就感觉一群人上楼，下楼的踏踏声，还有男人说话的声音，听不清说什么也没听出是谁的声音，再然后就是一楼有很多人来来回回走动的声音，男性低沉嘈杂的嗡嗡声音，我心想：这么多人家里东西肯定被搬干净了，要是堂哥怪起来，我就说我俩睡死了。

那一晚蒙在被窝瑟瑟发抖，连唿吸的声音都觉得很大，一个劲的往被子里钻，被子都从脚那边滑下去了，我爬起来拉被子，手碰到的被子头全是湿的，大概是我俩唿出的气弄湿的吧，我又摸脚头的被子也是湿的，我叫侄女起来摸摸，她确定了也是湿的。那一晚的被窝像冰窖，躺在床上无比煎熬，心里祈祷快天亮吧！

到后半夜那些声音渐渐消失，我眼睛一直盯着那被窗帘挡住的窗户，直到透过帘子看到微白，等到稍微亮一点，我们便起床了，一秒也不想待了，我们一起打开房间门，想看看客厅到底是怎样的一片狼藉，客厅的桌椅还是原来的摆放位置，那捆竹竿依然竖在墙角度里，门还是斜倒的椅子加棍子顶住关上的，一切都是本来的样子，我们疑惑相视，但谁也没敢说什么，我们飞奔下楼，一楼一切如昨，我们打开反锁的大门，一路小跑回家，妈妈高兴地说还知道今天有客早点回来哩（大年初二外甥拜年），侄女一回来就去我二妈也就是她奶奶那里哭了。

晚上大概七点左右吧，武汉打电话回来，一个表姐夫喝酒猝死了，我二妈就跟我说昨晚可能是表姐夫回来收脚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