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狗老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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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妈承包了一片地,我们也跟着搬了新家。
到新家的第一天就见到了老黄。那时候他还是小黄,一个小土狗,全身黄澄澄,竖着两只大耳朵。人家说“黄狗金,白狗银”,我想这是个好兆头,预示着我们搬到新的地方会有一个好发展。
老黄是上一个包地的人留下的,因为在城里有职业,养狗也不方便,所以就把它留了下来。
妈是一个爱狗的人,搬到新家,为了庆祝,除了买了一堆鸡鸭鱼,还买了很多肉骨头。
老黄也是个会来事的,刚开始见到新面孔还“汪汪汪”叫几嗓子,看起来很凶的样子。但是妈把肉骨头一扔,它就立刻“怂”地摇着尾巴去啃骨头了,连暼我们这些生面孔一眼都觉得多余。
喂的时间久了,老黄也和我们成了好朋友,老远见到就开始摇尾巴,我们摸摸它,逗逗他,它也很配合的任你摸,还一脸享受的闭上眼睛,十分陶醉。
妹妹从小就喜欢小动物。见了老黄,更是爱不释手。妈做了好吃的,她就端着碗坐在老黄旁边,一人一狗,你一口,我一口,吃的别有滋味。
爸很生气,总是骂妹妹,吃饭总没个吃饭的样子。
妹妹总是左耳进右耳出,全不当回事,下次吃饭依然如此。
时间久了,老黄和妹妹混成了一人一狗。妹妹走到哪,老黄跟到哪。妹妹那时候上初中,每周都要坐车去上学。坐车的地方需要步行大概半小时。
父母心也大,每次都是让妹妹自己一个人背着书包自己走山路去学校。每当这时候,妹妹总是一挥手,大喊一声“出发!”然后像个将军似的,大步走在前面,老黄就乖乖地跟在妹妹后面。
有一次我和妹妹一起去坐车,走在路上,刚开始老黄照例跟着。过了不大一会,我回头一看,不见了踪影。
我有些气愤地说:“这个老黄,才送了这么一会就回去了,真是靠不住啊。”
妹妹立刻打抱不平地说:“谁说的,它一直在,只是你没看到。”
我说:“在哪,给我瞧瞧?”
只见妹妹对着草丛喊了一声:“老黄。”就见草丛里“嗖”地一下窜出来一个东西,定睛一看,不是老黄还能是谁。
妹妹说,老黄每次都会送她坐上车,有时候车都开了,老黄还站在原地目送她离开。有时候它看见路边有野兔啦,野鸡啦,就会去追,但是一会就会回来。从不恋战。我知道它一直在,只要我需要它就会立刻出现。
听得我羡慕不已,虽然我依然做不到和老黄这么亲密无间。
有一次放假,我照例睡懒觉。迷迷煳煳间,感觉自己脸上湿漉漉的,下意识地用手擦了擦,然后翻身继续睡,过了一会,又感觉脸上湿漉漉的,又伸手去擦,这一擦,碰到了一个柔软的东西,一个激灵就醒了。
此刻,令我万念俱灰的事情发生着,老黄就站在我的床边,它的舌头还停留在我的脸上,见我醒来,面色平静,不慌不慌地继续舔了一下,然后没事似地走开。
“老黄!”随着一声大喝,老黄迅速跑没了影,留下妹妹在那里狂笑,还得意地说:“谁叫你不起床,谁叫你不起床,哈哈哈哈哈……”
妹妹上了高中以后,就住校了,平时基本不回家,偶尔回来一次。每次快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就见老黄嗖地一下窜到路上,摇着尾巴等着它的主人。妹妹每次刚走到路边就迫不及待地掏出给老黄带的好吃的,有时是几根肉骨头,有时是几根火腿肠,还有的时候是几袋方便面之类的垃圾食品,老黄也很给面子,不论给它啥,它都兴奋地上蹿下跳,然后在妹妹爱的抚摸中开心地吃。接着就一人一狗迈着胜利归来一样,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回家。
妹妹不在家的日子,老黄喜欢跟着妈。上山放羊,下山种地,只要妈去哪,它就去哪。它不喜欢跟着爸,因为它有几次试着对爸摇尾巴,结果因为尾巴挨着地面,弄的家里尘土飞扬,爸气愤地对它大喊“滚。”老黄就悻悻地离开了,它也不记仇,下次看了爸,还是摇尾巴,只是隔着很远的距离。
妈在把农活理顺以后养了几十只鸡。鸡也是欺软怕硬的主,看见家里的黑狗,老远是借道走。看见老黄,像是遇见了老熟人,不仅不躲,还大摇大摆地走到老黄的狗盆里,“嘟嘟嘟”地开始啄食,完全没拿自己当外人。
老黄竟然在这个时候也怂怂地站在一边,微笑地看着人家吃,等人家吃完,挺着大肚子走啦,这时候它才重新埋头继续吃。
老黄能“识人”。家里的其他三只狗只要见到陌生人,就会汪汪汪个不停,有的甚至会冲上前去。吓得很多人来家里之前都要提前预约,就怕没人在家,被狗撵。但是只要是老黄见了几次面的人,再见面的时候总会在“汪汪汪”几声以后,看到家里人应声,从房间出来了,它就像完成使命一样又低头去干自己的事了。
老黄在家里呆了十几年,慢慢地它就像家里的亲人,每个人回家来总会和它玩一会。
后来它渐渐老了,有时候靠在墙角睡觉,一下子能睡一上午,听到来人了依然会叫几声,但是身体还是窝在那,等到看到我们出来,又放松地睡下去。
一年冬天,天特别冷,恰好那年冬天,羊每天都在生小羊羔,妈总是很忙,爸也没闲着。
有一天,我在电话里问妈,老黄最近怎么样了,吃东西咋样?
妈听了电话忽然愣了一下,忽然说,哎呀,我都没注意,我都几天没见老黄了。几天以后,妈忽然打电话来,第一句话就是,老黄找到了,就在它平时睡的狗洞里,但是已经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死的,我们去看的时候,身体都硬了。我们商量了一下把他埋在了地里的那棵核桃树下面。
我听了这个消息,心里一阵怅然,感觉身体里的一部分东西被带走了。
之后给妹妹打电话,说了这件事,妹妹好久没有说话,再说话已经带着明显哭过的鼻音。她自从出嫁,一年只能回来一次,每次和老黄总是匆匆见面,匆匆离别,心里的伤应该比我深。
我说,老黄是老死的,你想它来我们家都十几年了,正常的一只狗也就活十几年。
妹妹在那头嗯嗯地点头,说不出一句话。
老黄走了,带着和我们在一起的记忆,虽然不舍,也只能在回忆里想念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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