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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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医院流产时候,医生边做手术边说找不到胚胎,我心里咯噔了一下:这娃儿太想留下来了,找地方躲起来呢。我是那种痛感神经特别发达的体质,哪里禁得起医生来回找,一听这话赶紧恳求医生别做了。当然,医生并不会因为患者哀求就中途放弃。脸色惨白地回去休整了大半年后便开始备孕。
可备孕了一年也没有动静,遂跑去看医生。珠海一妇幼医院有个东北退休返聘的老中医,她听完我的叙述后,说了一段和网友Varicella一模一样的话:吃了紧急避免药怀孕了,孩子是可以要的。如果药物对他有影响,自已就会流掉,如果没有影响,说明药物对他不起作用。还感慨了几句有些医生为了不担风险,简单粗暴地建议流产。
此后几年间,我穿梭于大大小小的医院,从医师看到专家,找过各种民间的奇人异士,吃过种类繁多的中西药,做过很多次输卵管通水、造影,B超等等妇科检查术,都没有如愿。直到,博爱医院的医生建议我去生殖中心检查,才发现我在那些年的罪都白遭了,根子出在先生的输精管堵塞上。
新婚就怀孕了,谁能想到问题出在对方身上呢。我当时还非常脑残地问了一句:“输精管怎么会堵塞呢?”医生面无表情地反问了一句:“输卵管能堵输精管就不能堵嘛。”噎得姐心肝痛。
先生心疼我,自己偷偷地去做了输精管疏通术,可惜效果差强人意。
然后又花了近三年时间,在生殖中心做了三次试管,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没能成功,但成功地搞掉了大半套房子,还成功地搞成了满脸黄褐斑的肥肥。
人工受精或试管婴儿这类先进技术就好比种大棚菜,要人造一个反季节的宜居环境,就得上一些手段。首先,往身体会打很多激素类药物促排卵,卵子成熟后,在全麻的状态下取卵。取卵是在全麻的状态下进行的,醒来后,腹部和腰部的酸胀痛感简直不要太酸爽。最痛苦的是移植胚胎的时候,和网友我爱我家说的一样,各种打针吃药。先要让胚胎着床,也就是说把种子种地里头得发芽。胚胎顺利着床了,还得保胎。就是发了芽还得让它能长大。这个过程可不是一个月就好了,至少得打三个月黄体酮,打到屁股上满是针眼。如果失败了,有冷冻的受精卵能用还好,只需要重复移植,没有的话,得从头走一次流程。
生殖中心有二十来岁的小妹妹,也有四五十岁的老阿姨,有各种各样不孕的原因,象我一样因为流产而不孕的比例也不少。大家感慨最多的一句话是:如果知道有今天这个结果,当初就不会做出怎样怎样了。可惜,人生没有“如果”,下一个赛区能否逆风翻盘,有命还得有运。
第一次和第二次失败后,狠狠地哭了两场。诗人说,假如生活欺负了你,不要悲伤,不要哭泣。因为后面还有更狠滴。第三次失败后,就心灰意冷了。当我看到镜子中臃肿的体型和满脸花斑枯黄的脸色,开始思考“生孩子”对于我人生的意义是什么。
与其在求子这条道路上孜孜不倦,搞得自己人不人鬼不鬼的,还不如把钱花在自己身上,好好锻炼好好学习好好旅游,剩下的人生说不定更出彩呢。虽有遗憾,但有钱在手,也不至于活得很痛苦。依目前为止我自己对父母回报,远远没有达到投资大于回报的水平。自己都是这个鬼样子,自然也不能指望孩子超过这个水平。那反复折腾又是为了什么呢?咱不玩了,退场,放自己一条生路。
人一旦看开了,很多事情就好办多了,天地也一下子变得广阔了。每天下班后去跳中国舞,周末去爬山,找朋友喝茶,开始调理身体和心理,随手考了心理咨询师,西点师等等证书,看了大量医药方面的书籍。当我看完一本有关中医的书后后,斗胆给作者写了封邮件,陈述了这些年受的苦,表达了希望能得到书中医生的联系方式的请求。没想到的是,作者真的给了我医生的联系方式。
因为怕太唐突太冒昧,我给医生发了两次信息,都没有得到他的回复。第三次,鼓起勇气给医生打了电话,他让我去北京找他。于是我开启了从广东到北京的调理之路。
在北京见到那个眉目清朗,温润如玉的年轻中医后,从心底惊叹了一番。除了知道他的姓,带学生在出诊,其他个人信息一概不知。既然他不说,我自然也不好问,也没有必要问。
因为事前在中医论坛上看到有人在议论杏林中一位青年才俊,非常低调,猜想大概就是他了。大音希声,大象无形,小人小事才会嚷嚷得众人皆知,越是厉害的人越是不会拿腔拿调,越是平易近人。
年轻的大夫虽说是中医,但他会参考各种西医检查的结果。而且,他再三要求患者不要给他介绍病号。
吃了大夫开的第一副药后,脸上斑就掉了80%。从此坚定,未曾疑惑。
佛渡有缘人,医也一样。就医最忌讳的是疑医,尤其是中医,需要些时日才会见效。疑心生暗鬼,医术再高超的医生也治不了心病。心理上的问题会影响身体,身体上的问题也会反作用于心理,休戚相关,福祸相依。说到底,医生只能医病,却医不了命。有信仰的人会有寄托,比如我们去求佛祖保佑,其实是在做一种积极的心理暗示,这样会形成一种正循环,好事发生时会觉得佛祖显灵了。对医生,其实也有信仰的成分。
有些人紧赶慢赶地上了死亡之旅的飞机,有些人因延误或其他种种原因逃过一劫,因果也罢,机缘也罢,你信什么就是什么。
2010年才最开始的挂号药是100元,后来涨到300元,再后来500元,前年据说是1000元,但药费才几十元,真正的高手往往是四两拨千斤。那时候,医院的挂号费是几元,药费几百元,就是效果不太明显。所以,在那两年里,我都持之以恒地往返于京粤。
先生有时候会陪我一起去开药调理,但不能坚持,甚至偶尔会吐槽我的执着。幸运的是,那时遇到了个好上司,她默默地支持和理解我。
每个月至少有一个周五请假坐火车上京,周六早上到北京站,再坐地铁到诊所,看完医生下午坐火车回粤,周一早上上班。
如果住在帝都,费用就会低很多,那两年咱为铁道或航空事业作出了巨大的贡献。大夫怜惜我远离京城,舟车劳顿,他提议我每个月用邮件向他反馈服药后的症状,无偿帮我调一次药方。
以求健康为目的的就医,自然没有什么心理负担。至于孩子,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2012年初的某一天,我以为信期又乱,就给大夫打电话约诊,他照例让我事先去医院做检查,把检查结果带去就诊。没承想,都怀孕两个多月了,一点妊娠反应也没有,舞照跳,腿照压,街照逛,竟然啥事都没有。知道有孕后挺紧张的,赶紧找了生殖中心的医生帮忙稳胎。
我家姑娘生下来8斤,极好带,作息非常有规律,2个月就不吃夜奶了。
两个算命的都说我有且只有一个儿子,变成了有且只有一个女儿。可见得,命运也不是一成不变的。
遗憾的是,我从来没有送过大夫任何礼物,因为我不知道送什么合适。前年听说他得了很重的病,我也无能为力,只能为他祈福。
因颈椎问题,去上海看医生。年轻憨厚的海派名医听说我是广东过去的,不由得哈哈大笑:治疗颈椎最好的医生在广州!你还不远千里的往上海跑。然后他向我推荐了广州的专家。这样,我又找到了全国最好的理疗师。
很多人不理解我为什么要跑到北京和上海那么远的地方去就医,难道近的地方就没有好医生了吗?当然不是。一来,我没有当地可靠的资讯渠道,二来,我心里认定,城市越发达,资源越丰富也越好,各行各业的精英经过层层筛选才能在大城市扎根,立户。论语说:取乎其上,得乎其中;取乎其中,得乎其下;取乎其下,则无所得矣。大城市中二三流的医生,老师,放在中小城市便是牛逼哄哄的存在。历朝历代,越优秀的人越是集中在政治经济中心。所以,我宁愿花看上去大大一笔的钱,得到最好的诊治,也不愿细水长流,积沙成塔却功效甚微。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也有奇妙的缘份。都说每个出现在生命中的人都不是偶然,但我认为一定有“偶遇”。你刚好需要,他刚好有,你刚好请求得及时,他恰巧入了心。能不能抓住了稍纵即逝的机会,取决于自己的教养,也处决于对方的善意。
愿大家努力争取,好好珍惜,失去亦不必惶恐纠缠;感恩帮助过自己的人,有余力的时候伸手去帮助别人,永远保持疏朗清阔的风流体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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