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债的母鸡

小时候，我常在二姑家住，现在我30多岁了还跟二姑最亲，我妈说我火爆的性格像爹，要强的性格像二姑。

二姑家的院子特别大，不算房子和窑洞，我感觉那院子差不多一个小学操场那么大。里面种着果树、枣树、桑树、花椒树……还有各种蔬菜和花草，偏东南角的方向有口井，我依稀记得拿井水洗脸的感觉：清冽、纯净、亲切，让洗脸的人爱自己。这么大的院子，当然少不了鸡鸭鹅等家禽，我还记得拳头大的小鸡小鸭们憨态可掬的样子。

二姑家和小姑家是邻村，一条乡间小路连接着两个村庄。我常常早上连蹦带跳地通过小路去小姑家玩，晚上又哼着走调的歌回到二姑家睡觉。

几次往返小路时，我都碰到一只褐色母鸡夹着翅膀、目不斜视、急急的往小姑的村庄跑，我总感觉它是我二姑家的母鸡！后来，我又看到它从小姑村的一户人家门里慢慢走出来，然后通过小路回二姑的村庄——这太奇怪了！我就一路跑着跟踪了这只母鸡，果然，它就是我二姑家的母鸡！

你猜，它多次去别人家干什么？——去下蛋！

我把我的发现告诉了二姑和小姑，二姑说她早发现了，那只母鸡一到下蛋的时候，就夹着屁股急吼吼地往那户人家跑，大概是上辈子欠了那户人家，这辈子天天跑去还债。

我当时就想啊，母鸡这辈子还上辈子的债，可它吃着二姑的粮，又不给二姑下蛋，是不是又欠了二姑的债？

后来又想，二姑大概上辈子也欠了这只母鸡，所以这辈子得养着这只母鸡。

现在又想，人生牵牵绊绊的，交织如网，谁欠谁，谁还谁，谁知道？思量不清的。

不说他人，我只愿我二姑余生康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