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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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姓吴,名曾秀,熟悉她的人都亲切的叫她“曾娭毑”。
11年7月左右,在温州,我和先生恋爱,未婚先孕。孕4个月时,梦到和外婆一起走路,去一个什么地方,梦有些模煳,在一条路上走,路的前面慢慢出现一些房子,走着走着,外婆身影就不见了,我到处找,叫喊没有人应,我急醒了。摸了摸肚子,心里账然若失,我很想回去看看外婆。
那时,外婆70多岁,记忆很不好了,这个是梦是不是要我回去看看外婆,她时日不多了?我有些难过。她把我带大,我却给不了她温暖。如今的身份也是有些尴尬。
在孕4月左右,做完验血的检查后,我回了先生的家。
她(外婆)和小舅住一起,家里穷,小舅40也未娶妻,后来在别人的介绍下才有了一个大了小舅好几岁的伴侣。二舅,三舅和大姨都住的很近,大舅,我妈和小姨都不在身边。我和我妹7岁多就和她和小舅住一起了(我爸妈那时候离婚了),直到我16岁。那段时光,是有些苦的,她与舅舅们的交集很淡,还有一些那个时候复杂的情感。
孕7月的时候我去看她(当时的交通不方便),她一会儿认得我,一会儿把我当成我表嫂(也是78月大的肚子),一会儿把我当成我小姨。她看着我挺起的肚子,很是欢喜。我在二舅家借住几天,在那几天里,她摔倒了,我那时候不够懂事,没能好好照看她。老人家的马桶是木做的,就放在屋后,小便的时候就拿到屋里去。有一次,她在屋里小便,我在外屋等着,她突然叫我,她坐下去后起不来。我怎么用力,都抱不起她的腰,她那么瘦。
她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12月12日,我和先生在村里办喜酒,我提出在她家里出嫁,但小舅妈拒绝了。哎,多想让她看到我从她家出嫁啊,虽然她可能认不出我了,喜庆的氛围里,有些许悲哀,人生总是有些遗憾。
12月12日晚上11点左右,妈妈接到消息,她不行了。12月13日凌晨1点多,她走了。好像冥冥中,她感知我结婚,硬撑到第二天的凌晨。
卸下红妆披麻戴孝。
外婆一身七个子女,老了还要抚养外孙女。她的丧事来了很多人,这些人或许也只此一次,再不会相见。那天见她的最后一面,很安详的脸,很瘦。
她的坟紧挨着外公的。
16年的夏天,我在外打工回来,大舅妈说想和我一起去看看外婆。在我们那里这种看望过世的亲人,方言称为“放阴”。在茈湖口镇,有一位称“佩神仙”的人,可以和过逝的亲人对话。约好时间,我骑电动车,大舅骑摩托车驮着舅妈从一片叫“牛栏子”(名字记不清了)的地方坐小船到茈湖口那边,大概再骑行半个多小时就到了。
在一片明朗的地方,有一座小庙,红色的瓦片和掉了些漆的柱子非常醒目。庙里有好几尊菩萨。菩萨像的边上挂着一排排的装裱起来的“证书”。我看到一些字:允许从事宗教活动场所。
“佩神仙”是一位和蔼可亲的娭毑,问明来意后,我们仨人都跪在堂屋里,跪在菩萨面前,大舅烧纸。“佩神仙”一边掐算,一边报出外婆的子孙后代各个名字。我心里即震惊好奇又期待着。“佩神仙”拿出来一个可让人躺下来的蒲团,全身扑倒在蒲团上,头微微偏着,然后开始说话。
从“佩神仙”口里说出来的,是我外婆的声音,那声音那语气一听,往日的情感立即涌上来。语调里的叹气,停顿,全然外婆在世时的样子。大舅妈语带哭腔,我们带着即喜即哀的情绪,小心翼翼的询问。她说她知道我的房子在靠马路边上,知道我有一个孩子。也说要再送个孩子给我,我烧的衣服都收到了。她说要我烧一件棉袄给她,要舅妈烧一双鞋给她。
(我第一份工在电子厂里做事,第一次给她买了一件棉袄,她那时总说棉袄穿不暖和,后来小姨给她买了,她很喜欢)。大舅问了她很多事,她说,很多事,她也管不了,她说有一年她来看我们,却没有烧包给她。她让我有空多去看看小舅。那一年大舅太忙了,我妈说我们那有习俗,不要嫁出去的人给娘家挂山,烧包。从那以后我开始每年的七月烧包给她。只要在家,每到11月都会去坟地看望他,也看看小舅。
说话的时间很短,就像双方的慰藉,人各有命,希望她下辈子投个好人家。
走的时候,“佩神仙”这里来了另几位问询的客人。她把我带过去放在香烛台的茶叶拿给我,这是我婆婆要我带来请赐的。
婆婆有次在水塘有个什么东西闪了过后,婆婆的眼睛一直不舒服。“佩神仙”说,刚刚拿来时,茶包是干的,案台上没有水,去拿回时,茶包湿了。她问我家是不是有什么人是意外死亡的?我想了想,我婆婆的弟弟确定是小时候在水里意外去世的。她要我们回去后,多烧些黄白纸钱。(当年七月烧包时,我看了看买来的的黄白纸钱,上面有经文,看不懂,也不清晰,但感觉对冤魂有超渡之意)
这一趟更是加深了我对鬼神的敬仰,因果轮回,好好珍惜这一世,那些未尽的孝,切不可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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