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了嫂子的小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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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莉和文杰上初中时互有好感,两人上完初中就没再上学,正式谈起恋爱来,几年之后到了谈婚论嫁时,就请了姜莉舅妈出来做媒。文杰家和姜莉舅妈娘家住一个村庄,是出了五服的远房亲戚。
舅妈一听说是文杰,立即夸奖:村庄里的同龄人中,文杰最得长辈喜欢,是大还大,是小还小,斯斯文文又勤快,长得又帅,就像画上(以前的明星画)的人。姜莉这丫头还真是有眼光,就像捉小猪一样,一眼看中,一把捉着。他们家就兄弟两,没个姑娘,文杰妈妈又是个贤惠的人,肯定把姜莉捧在手心里疼,大姑(姜莉母亲)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不会比你疼的少。
姜莉妈妈听自己的嫂子这么夸准女婿,满面春风。
大喜那天,姜莉在所有亲友们的互送下,在真诚的祝福声中,带着无畏的饱满的希盼出嫁了。
正如舅妈所说,婚后的姜莉在婆家是被捧在手心里的宝,婆婆疼老公爱,高中毕业的小叔子文强也以礼相待,嫂子长嫂子短,一家人其乐融融。
一年后,姜莉生了个儿子,文杰从田地里回到家就事无巨细的跟着姜莉母子俩转,投食时直接一口一口地喂她。村庄里有同龄人看到了就笑着说他:“文杰,你要宠她能不能避着点,这叫我们以后在老婆面前怎么做嘛。”文杰腼腆一笑,回应:“姜莉现在不是带着孩子忙不过来嘛。”但是后来给姜莉挤好牙膏、帮她洗脸洗脚得事情就躲在房间里做了。
谁都知道文杰对姜莉好,而姜莉也不恃宠而骄,婆媳关系也好。
村庄里的小媳妇们一个个的羡慕嫉妒恨,自己咋就没这福呢?谁家的婆婆有什么不是,可以忍,可老公做得不好,忍你大头鬼,立即开始吧啦吧啦,你看你,你看你,你要是有文杰一半的好,我都懒得浪费我的口水……
文杰就是个样板,常常被小媳妇们搬出来轰炸自个儿那不争气的毛病多多的小老公。
有句老话叫“恩爱夫妻不到头”,越是恩爱的夫妻,比那些不恩爱的或是同床异梦的或是仇人一样的夫妻离别得更早。当然这不是绝对的,世上也有许多恩爱夫妻是白头偕老的。
文杰与姜莉离别得太早太突然,该来的还是不偏不斜不管不顾的迎面撞来。
儿子周岁的时候,文杰和家人们坐在桌边吃饭,突然感到身体不适,接着一下子就歪倒在桌边。匆匆忙忙被家人送往镇医院,却再也没醒来。一家人的天塌下来了。
婆婆哭得昏天黑地,文杰才二十几岁啊,就像初升的太阳,这么一下子就没了,心肝儿痛。
姜莉哭得死去活来,两人从相爱到相守才六年,再来个六十年、六百年也不嫌够啊。
一米七八的弟弟文强比文杰高而壮,一直就在哥哥身边,亲眼目睹着医生竭力施救,却又无力回天,哥哥一点点失去生命体征,连一句遗言都来不及留下,只有两滴眼泪从眼角滴下,向亲人们诉说着他的不甘不舍和对不起。
文强刚刚高中毕业,他有一个从小学一直到高中的女同学,两人青梅竹马,高中时就偷偷谈恋爱,结果两人都没中榜,相约再一同复读一年。
女朋友的家离得不远,一里路的距离,听说文杰离世后,她也赶过来,顾不得人多眼杂,直奔悲伤不已的文强,不停地替他擦泪,她看不得自己的心上人难过伤心,弄得自己也一脸泪花。
文强又赶忙替她擦泪,两人就这么默默的擦来擦去,她擦着他,他擦着她。
村庄里的小媳妇们一个个唏嘘不已,开始相信夫妻之间的另一句老话:争争吵吵,白头到老。
年轻的老公们也把自身的缺点敲敲打打,竭力正身,怕小媳妇再拿样板刺激他们的记忆而伤心。
文杰的走,动荡了这个家,更改变了文强的一生。
父亲一个人支撑这个家,力不从心,他成了家里的另一个劳动力,复读计划成了泡影,这可能就是他的宿命吧。
他的女朋友为了不刺激到他,决定不去复读,有难同当,但他坚持叫她去复读,考取了就是另一种人生,岂能因为他而放弃。他说服她的理由是他在家边劳动边看书,明年两人再一同上考场。于是女朋友去学校复读去了。而他每天晨起就随着父亲去田间地头,只有到了晚上他才可以支配时间,看书做题。女朋友礼拜日回家就过来“查岗”,带些试卷及分析答案。他们俩是认认真真准备再上考场一博的。
人世间的事有时真是一言难尽,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文强父亲在给姑姑家帮忙建房时,一脚踏空,摔断了腿,腰椎也严重受损。一段时间治疗后,文强父亲表面上好是好了,但不能做重体力活,这样一来,家里的重活一下子全部落在了文强的头上。文强白天辛苦劳动,晚上精力不济,看书做题只能在疲劳中使劲的熬着,事倍功半。
可想而知,再上考场文强不过是充个人数。而他的女朋友这次顺利过关,冲进了二本。文强恭贺她的同时,心里还是很低落的,他认为他和她之间已有了现实地距离。但女友当时还是琼瑶迷,认为两人之间只要真诚相爱,完全可以漂洋过海奔赴对方,她让文强等着,她一定会嫁给他。文强点头答应着,却又极不自信。
姜莉儿子四岁那年,姜莉也就二十五岁,婆婆想,孙子越来越大,姜莉离改嫁就越来越近,这么年轻,不可能不改嫁,母子分离就是最棘手的事。再就是婆媳关系一直很好,婆婆舍不得这个儿媳妇。于是她婆婆私底下跟姜莉商量,问她愿不愿意改嫁文强。姜莉哪敢想这等事,自己比文强大三岁,又是个带娃的寡妇,更何况他已经有一个从小玩到大的女朋友,不论从哪方面看,文强都不可能答应这事。
她婆婆说女大三抱金砖,岁数不是问题,重要的是叔侄两人的身上都流着老文家的血,到底还是一家人,孩子不会受苦,与其让你走出这个家门,不如改嫁文强,母子俩免受分离之苦,我们也不用担心这孩子以后看别人眼色过日子。
姜莉对婆婆重复着同一个忧虑,文强不可能答应。
婆婆说我来劝文强,但你必须配合,如此这般那般强调。
既然婆婆如此良苦用心,姜莉就当是赌一场,赢了人生重现彩虹,即使彩虹没,自己和儿子将永不分离,也是一件好事。幸福有时候就是靠赌才能得到。
这天晚上注定有一场震感强烈的“大地震”,只是文强没有预感。
一家人吃过晚饭,文强要去房间看书,他母亲叫住了他:“呃……强子,你别看书了,有事跟你商量。”
文强又坐下来:“妈,有什么事?”
姜莉慌忙低下头假装着吃碗里剩下的几粒饭。
母亲说:“强子,不是妈泼你冷水,小雅(文强女朋友)是大学生,你现在是农民,你俩已经不在一条道上了,你俩的事不可能成。”
“文柏(姜莉儿子)已经四岁,姜莉可以改嫁了,但文柏是文家的长头孙子,不可能让姜莉带走,别人也不见得接受,接受了也不见得像亲生儿子一样待文柏,苦的是文柏。姜莉一个人出这个门,就是母子分离,苦不堪言啊。”
最后,母亲敲下定音说:“我已经想好了,姜莉不出这个家门,改嫁做你的媳妇,她漂亮贤惠,配得上你。”
文强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大地震”强烈的震撼到,他两眼震得像一对大铜铃,五官被扯错了位,声音也变得扭曲跌撞:“妈!你开的……开的,什么国际玩笑呀?!”
“妈不是跟你开玩笑,我跟姜莉商量过,姜莉说她愿意。”母亲佯装一本正经地说着,并向姜莉努嘴示意她按约定的做。
姜莉抱起儿子就在文强的脚下跪着了,泪水涟涟,“文强,千说万说是我配不上你,我知道这是强你所难,委屈你了,但求你看在你死去的大哥的份上,还有这么小的侄子的份上,给你这个侄子一个圆满的家吧。”
文强从不能复读到女朋友考上大学,潜意识里他觉得自己和女朋友已经不是同道中人,心里一直不顺。本来已经够憋屈了,一直要哭不得扁嘴,男人的泪腺不到痛点是不会打开的,好了,这次他终于扁开嘴巴,像个孩子一样哭起来,边哭边释放体内的憋屈:“大哥不在了,大又不能干重事……好,我是家里唯一能挑能扛的男人,家事我担我扛,但你们不可以左右我的婚姻呀……”
他抹了一把脸又说:“嫂子,我有小雅,我和她从小到大彼此都是真心真意,我俩的心早就融为一起,我们也没捂着盖着,你们都知道啊,为什么还能想出这等奇葩的事?退一万步来说,即便我跟小雅最终不能在一起,我也不接受你们这样的安排,我有我的人生!”
“嫂子,你爱嫁谁嫁谁去,就是不可以嫁我!侄子我可以养,你随时可以过来看他。”
文强说完转身离开,姜莉继续跪着追着他后背说:“文强,我也可以像小雅那样喜欢你的,我一定对你好。”
文强头也没回摔出一句重重的话,砸在姜莉的脚下:“你就是把地跪穿了,我也不同意。”
姜莉抱着儿子跪在地上泪如雨下,儿子仰着胖嘟嘟的小脸看着妈妈,不觉扁起小嘴跟着哭起来,他是因为妈妈哭了而哭。姜莉一把搂紧儿子,哭得整个身体都颤动,儿子又伸出小手边哭边在妈妈的脸上不熟练的擦泪,稚嫩地童音说着:“妈妈不哭,我是小小男子汉,我会保护你的。”
文强母亲又叫住了他劝道:“强子,姜莉在我们家已经待了几年,她是什么样的人,我们一家人都看在眼里,是个好女人,她在,我们这个家就是完整的家。小雅确实好,但她不是你的人,你俩迟早是散。”
文强只当没听到,径直离去,隐没在门外的夜色里。
也不知道文强夜里几点回家的,第二天一早,他就扛着农具出门了。
几天过去,这个话题没再提,好像从来没发生过。但这事没过去,婆媳两只是让文强思考几天而已。
是时候老将出马了。又是一个晚饭后,母亲问文强想得怎么样,文强不耐烦了,说:“这事不是过去了嘛,不可能的事我还想它干什么?你现在又提出来,是不是要逼我走?妈,我告诉你,你要是再逼我的话,我随时可以抬脚走人,家里我也不管了。”
母亲不气不恼,慢吞吞将自己蹲下来,然后做跪拜的样子:“强子,要不老娘也给你跪下吧。”
文强连忙欲抱起母亲,可母亲就是往下抻,文强无奈:“妈,你这是想让雷公噼我呀。”
“强子,你不答应我就一直不起。”母亲执意跪在地上说。
母子俩一个劲儿的较量着,一个向上,一个向下,文强的软肋暴露了,做儿子的哪敢受母亲的一跪啊。
这场零距离较量的赢家是母亲,文强似乎感觉到雷公就在头顶上刀光剑影,他只好答应了。
婚礼举行那天,亲友们照例送上祝福,都说这样挺好,还是一家人。
但热闹是他们的,文强和小雅一个在热闹中,一个在热闹外,遥遥同震着锥心的痛。
从前小雅是文强的白月光,但从此后小雅是文强这辈子的朱砂痣。
两人婚后几年间,文强一直没碰姜莉一个指头,唯一变化的是小文柏有了爸爸。
文强一直在等待小雅的喜讯,当然这一点只有姜莉一个人知道。因为几年后小雅大喜的那一天,文强偷偷的抹眼泪正好被姜莉撞见,姜莉没有吃醋,而是拿着毛巾端着热水递给文强,文强接过来擦了把脸,然后对姜莉说:“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吧。”姜莉立即用他擦过的毛巾擦自己的脸,边擦边“嗯嗯”的答应着。几年了,终于等来了文强的这句话,没想到递给他的毛巾自己也排上了用场。
后来姜莉生下了文强的儿子,两个儿子相差十来岁,文强觉得身上的担子越来越重,他开始履行自己的诺言,好好过日子。怎么样才能好好过日子呢?他想到做生意,做啥生意好呢?生在农村,长在农村,那就做与农村有关的生意。层层筛选后,他觉得饲料生意农村做的不多,竞争对手少,于是他着手做起饲料生意。刚起手时,进玉米买机械需要的资金不足,还借了钱,夫妻两人天天当小工。
大儿子文柏上初中时,他们一家四口进了城,让孩子接受城里的教育。他们租了一套住房,同时在住房对面租了两间门面做饲料生意。城里的饲料生意也不多,一条街包括周边一大片就他一家经营。进城可算是进对了,生意出奇的好,隔两天就电话北方的送货商,一大车玉米过来了,由附近的搬运工卸货,夫妻二人不再扛一袋。
破碎成粉后装袋缝好,不用码堆,放在门口一排排站好,却成了几个毛孩模仿动画片的防御工程,其中他们的小儿子就是这几个毛孩的头,振臂一唿,几个人立即分成两派,一排排玉米粉袋就是楚汉分界线,双方的小嘴发出一连串的“嘚嘚嘚”声,“战争”打得非常激烈,摇头晃脑,龇牙咧嘴,手舞足蹈。正在兴头时,要货方开着车过来了,楚汉分界线一个不留被装上车拉走,几个毛孩失落落的滚到一边去,秒钟停战修好,要货方成了和平大使。
那生意根本就不愁卖。姜莉每天就点点点,然后就是收钱收到手软。别人一个月奔来奔去得到的工资,他们家只需几个小时就到手。真叫一个鸿运当头啊!
如此轰轰烈烈,不可能一直就他一家,第二年就有另一家同款门面在百米处应运而生,老板是本县城一对下岗职工,有一定的实(势)力,然后运用一些促销方案打开了生意之门,有时明着翘几个客户,文强和姜莉也不在乎,因为财运依然亨通。
钱这东西有时让人发飘,文强开始贪玩,白天没空,晚上有的是时间,打麻将,推牌九,小的不过瘾就玩大的。而推牌九就像钱塘江大潮一样,涨得快退得快,一晚上几千上万的涨退。
姜莉管不住就吵,不能再贤惠了,常常半夜三更在回家的路上边走边吵,住房的邻居们被吵醒了也不作声,都是明智之举,要不然你起来骂几句试试看,骂清醒了,你更睡不着,不如翻个身,就当是被尿憋醒,然后继续唿唿大睡。不过这样的醒总会在某天闲聊时被拎出来当个新闻议一议,有知情人就说出了他们的故事来。还有过几次被半夜回家的邻居碰到过,姜莉吵,文强就搂着她边走边一个劲儿哄。这种平衡术还是不错的,总比动粗打架好。
后来姜莉赌气,晚上也参与打麻将,夫妻二人倒是和谐共处,有时回家的路上还在讨论哪一张麻将出错了,以至于破了牌风,要不然不会输而是赢。文强搂着她安慰,小意思,小意思,没什么可懊恼的,我做一个庄家就回来了。
两人都忘记了初衷,当初是为什么进城。直到大儿子文柏出事,两人才突然惊醒。
九几年学校的学风不是很好,成绩不好的一不小心被社痞带歪了就进了帮派,校内校外的作,打架斗殴。文柏也不知怎么进了这样的帮派,和同伙在一个夜晚闹出了一起命案,对方一个十几岁的小伙子被他们砍了数刀当场死亡。文柏不是主凶,但是从犯,被判几年进了局子。
在此插个小曲。当时县城一流的商场服装部晚上到货,副经理留下来验完货和两三个工人吃了夜餐,回家正好途经斗殴现场,副经理连忙顺着街边走。他可是个斯文人,瘦,作风正派,工作生活都是一致的好口碑,他连人多的地方都不去,哪见过这阵仗。可世上有些事不是你想躲就能躲过,那些人追打时像旋风一样快旋到他身边,以为是对方的人,手起刀落,他挨了一刀。他立即捂着血口喊话,我是个过路人,还好没来第二刀。第二天整个商场的楼上楼下都传开了,副经理昨夜挨了刀,住院了,开始窃窃私语,是不是情杀?毕竟副经理这样的人,是很受女人青睐的。直到更大的信息传出来,昨夜两帮十几岁的孩子们打出了人命,才真相大白。副经理还是原来的副经理,只是倒了个大霉。
这起事件是一记重锤,敲得姜莉和文强后悔自责不已,只是这样的惊醒代价太大了,用了儿子几年大墙内的青春不说,还将他整个人生改写了。
后来他们搬到另一处做生意,与这边的人不常见,而这边又增加了两家同款生意,但没见过像文强家的生意那么兴隆。
又过了些年,我在广场舞上巧遇过姜莉两次,也就招唿的交情。去年在小菜园遇见过文强,带着一个年轻的女人和一个小男孩,我向来脸盲,没认出,本来我们也没交集。我们出来后,我家老张说是文强,我心里“咯噔”一下,不知道是什么状况,毕竟现在的艳事太多。
我开始有意打听他们的现状,然后就收到了几点信息。
大儿子文柏出来就去外地打工了,两年后带回了老婆。那天我们遇到的就是文强的大儿媳妇和大孙子,孙子要吃,他是付账的,顺便爷孙互动同乐一下。
姜莉和文强还在做生意,有时还会拌嘴。小儿子上大学。
哦哦,是我小心眼了。
小雅,我们这边的人都不清楚。
都说强扭的瓜不甜,可谁的瓜又都是甜的呢,哦,好像是王老二的瓜。
各位,就此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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