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养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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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平凡的名字是小婶婶给他起的,因为他的家庭平凡,父母更是平凡得卑微。
平凡父亲出生在五十年代贫寒饥荒的家庭,兄弟姐妹七个。排行老大的父亲小时候患了一场小儿麻痹症,然后双腿畸形且不对称,左腿更像一张大弯弓,放一支箭不用拉就能飞出去,以至于四十多年来一直都是听着别人娶媳妇。
为长远计,平凡的爷爷奶奶让他学了一门小手艺,编织各种竹器。残疾老大很聪明,一学就会,后来越编越好,竹椅子、竹箩筐、竹凉席等等,大小款式各种各样,质量过优精致耐用,逢集时家人就挑到镇上换钱。
五十岁那年老天爷给他带来了一个媳妇,一个从外地逃荒而来的聋哑人。因为无法交流,不知道她姓甚名谁,哑巴就成了她的名字。
哑巴个子高,长得也不差,但一张脸出卖了她的年纪,有四十出头,应该有过婚史,究竟哪里人,不清楚,流落到平凡父亲家时,已经饥渴得站立不起,神志不清,后来两大碗一浪三尺高的稀煳煳喝下肚,她才清醒过来。因为有一颗感恩的心,就屋前屋后打扫卫生,到了晚上,她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平凡的爷爷奶奶也没撵她,都是苦命人,不多她一个,添人不添菜,锅里加一瓢水的事情。
第二天第三天,她还是没有走的意思,然后家里人都说,残疾人老大快五十了,要不就问问这个外地哑巴,愿不愿意嫁给老大,干脆让这两个可怜人成个家得咧。家人一阵比划着,哑巴不懂啥意思,后来奶奶比划了一个动作,指着老大和她,再两个大拇指靠近着一起点“头拱腰”,完了一家人都期待着哑巴的“回答”。这一回她就真的懂了奶奶比划的是啥意思,又看了看身边几张期待的脸,很是难为情。奶奶笑了,趁热打铁,比划着用点头、摇头的方式问她的意见。
老大可高兴了,不等哑巴回“话”,立即举手表示:我同意!
奶奶又当起儿子的翻译官,用点头的方式告诉哑巴,老大同意,同时鼓励哑巴点头同意。
哑巴点头了。
婚后几年哑巴生了两个儿子,再后来绝经了。平凡是他们的小儿子。
平凡出生时,他的小婶婶忙前忙后。平凡下地时,像个缩小版的小老头,干瘪多皱。小婶婶说,平凡的家平凡的人,就叫平凡吧,好长!
平凡十岁那年,他父亲生了一场大病,但没能像小时候那样幸免,走了。有道是五十九岁是很多男人的一大劫,他父亲就是在这个劫点上终结了苦难卑微的一生,丢下哑巴老婆和两个未成年儿子。
乡亲们认为他这一生不亏,无本赚了个会累的老婆,又给他生了两个儿子,队里好几个正常标志的男人一直没娶上老婆呢。
赚是大赚了,可平凡的长辈们目前愁的是两个未成年的侄子,该何去何从,并不是有口吃的就万事大吉,总得要为他们做点什么。
二、
下面来个仙人跳,直接跳到平凡小婶婶娘家这边看看。
小婶婶有六个兄弟姐妹,两个哥哥一个姐姐,还有一个妹妹、一个弟弟。小婶婶在三姐妹中排行老二,娘家人叫她二姑。
小婶婶娘家三个兄弟中,只有大哥许文养了两个女儿,都懂的,计划生育嘛,文嫂被迫做了结扎术。就因为没生个儿子,文嫂受了公公婆婆好多夹棍气,公公婆婆夹枪带棒骂文嫂没用,生了两个丫头片子。婆婆后来不骂了,公公还是骂。因为许文常年在外做工,家里的田地就是公公和文嫂做,家里家外没一天能避开,公公一到田里,边做活边骂:没用的笨女人,生不了一个带把儿的。如果骂两句出个怨气,忍一忍就过去了,可文嫂几乎天天挨骂,文嫂差点就不活了。
后来的一天,文嫂再次挨骂后,忍无可忍,勐的把工具扔地里,气唿唿的跑到大队部求援:王书记呀,当初结扎是你们动员我去的,我也是响应国家号召才去结了扎的,生不出儿子当真是我一人的责任吗?可我公公硬把责任推在我一人身上,说我没用我笨生不出儿子来,在家里骂,到田地里骂,天天骂,骂得我都不想活了。当初我要是没结扎,哪怕现在生十个八个,我也要争口气,结扎了,这口气我也争不了。为了两个女儿,我必须得活,好好的活。现在劳烦你们跑一趟,给我公公说道说道吧,要不然骂个没完没了,哪能好好的活?还要不要活?
文嫂那年二十五岁,正是有脾气的年纪,也有一股泼劲。
大队干部觉得文嫂被逼无奈才来求救他们的,这事不可小觑,赶紧答应着:这老头,老煳涂了吧,我们一定去说说他。走,就现在。
王书记真是把这一事件当头等大事来抓的,说走就走,随着文嫂找到田间地头,像斗地主一样,对老头好一顿批评教育。
没完,许文回家听说后对父亲又是一番疏通:大,你倒是有三个儿子,是你享福了,还是给你光宗耀祖了?你老还不是天天下地干活?门口这些有儿子的老人哪一个又是居家享清福的?不都是天天累着吗,哪个不是自己靠自己?大,一代保一代,你就别管我有没有儿子了,要说续香火,你还有两个儿子,老二老三可以给你续,我们赶上这年代,只有遵守,你不能怪她,以后别再骂她了,你要是把她逼成啥样,我这一房的问题就远不止没儿子的事了。再说我们几个在家待的少,只有她天天待在你俩身边,你俩以后老了还得靠她,晓得不?
许文的维护,文嫂心里敞开多了。
老头也不是老顽固一个,花岗岩一块,被洗脑后,独自一人把大脑思维路线捋了捋,重新组装,后来没再发生短路。至此文嫂的耳朵面落了个清净。
公公婆婆就住在文嫂的前面,两代人重修旧好,公公帮着文嫂犁田扛耙,文嫂不计前嫌,孝顺公公婆婆。公公婆婆后来日趋愈下,生灾害病,只有文嫂照顾着两老。
后来平凡小婶婶的二哥,也就是三兄弟中的老二,有了一女一儿。老三外出打工入赘女方,育有一儿。
写到这里不妨插叙一下这两兄弟的事情,便于大家看清一个人的德行是多么的重要。
老二呢,在三兄弟中最自私,自私到不顾手足,不顾儿女。自己的老婆和别人争吵后,一气之下药死了自己,当时女儿八岁,儿子五岁,拼死了自己,害苦了孩子,n倍的不值啊。
后来老二和临队的一个长他几岁的寡妇伙姘,养着别人的儿子去了,自己的两个孩子直接扔给了老母亲和老父亲。老二跪舔层层过关后,寡妇同意领了证。
老二的女儿未满十八岁周岁时,继母又逼着老二将女儿许配给自己的儿子,也就是两家合并一家,继母又是婆婆。继母一向刻薄凶狠,压得继女一直低眉顺眼。老二为了一己私欲,处处取悦后老婆,任由后老婆霸凌女儿。
继母有了孙女后,想要一个孙子,继女怀几次超几次,硬是做了几次人流,可怜继女成了生育机器,年纪轻轻落下了病根而不敢言,也不敢联系婶娘和堂姐妹,当然这还有另外的原因。
一开始继母的儿子还晓得心疼老婆,后来没了新鲜感,加上骨子里遗传了他娘的一点基因——欺弱,也不护着她心疼她。渐渐的老二女儿的思维在这个家就有了一个固定模式:逆来顺受。
老二的儿子一直由奶奶带着,去年已大学毕业找了工作,过年回家就和奶奶一道在大伯许文家过,(爷爷去世几年了,)即便大伯一家人倾尽全力对他好,他也是孤身独处沉默寡言。
唉,两姐弟真是投错了胎,找了这样一双不负责任的爹妈!
老三在十五六岁时就一个人出了远门,去江苏找工打。因为是个伢秧子,自己又什么都不懂,一连好多天找不到事做,终于有一天中午,饥渴交加,天旋地转,他一头栽倒在一个修鞋的“铺面”前。说“铺面”是因为不是露天的,其实是利用了一个拐角,用花胶布担起来的,有门,有最基本的生活用具。
修鞋师傅是个五十来岁的男人,他赶紧放下手里的活儿,将这个没长熟的小男人抱起来,灌他水喝。他醒过来后,修鞋师傅又拿了几块干粮给他充饥,他渐渐恢复了体力。
后来修鞋师傅给他指了一条路,前面不远处有家木材店,好像正在招工,去试试吧。
老三试用了三个月后成了一名店员,上下木材,当然工资低,但比没人收留找不到事好。
木材店老板原来是村干部,有点彪悍,凡事负人不负己,所以村干部没当几年就丢了乌纱帽,然后做起木材生意。他的行事风格使得周边的木材生意几乎被他垄断,家业日见兴旺。
木材店老板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初中毕业就学了理发,然后开了理发店。后来大女儿看上了能干诚实帅气的老三,她的父亲同意了,条件就一个:入赘。
两人婚后第一胎就是个儿子,政策没让他有二胎,所以老三是一孩户。
不幸的是老三去年患上了肺癌,六十岁不到,状况很不好,好像是在劫点上,现在也不知道怎样了。
现在说说三兄弟之间是如何不睦的。许文成家后另立门户,同时三弟去了外地。父母可以不管老大,但还要管老二老三。后来父母给老二和老三做房子时,老三拿了一半的钱。但几年后老三在外地成了家,就一直没回来,家里的房子是父母和老二的两个孩子住着。
前些年修建公路时,他们的房子拆了,老三自然要回来。老二说房子装修费全部是他拿的,也要纳入其中另外拎出来给他,老三听了觉得理歪了,就和老二理论,两兄弟争吵起来。后来老三说自己只想争个理,不是回来抢财产,不管这房子长了多少,他也不要,他拿回建房时的本钱就可以了。话说到这份上了,老大站队老三,让老二还老三本钱。
但老三准备打道回府时,老二的钱还没有到位。走了好一会儿了,他才把钱拿出来给老母亲,让老母亲跟着追赶。没赶上,老母亲就把钱揣自己兜里了。再后来,老母亲没钱的时候就从中拿点出来;再没有,再拿点,三下五除二,彻底拿完。
娘俩又开始扯皮,老二说:我不管,我已经拿出来了,不关我的事。老母亲说:是我和水喝了吗?还不是给你一对儿女用掉了嘛。老二耍无奈:那是你孙子用的,不是我用的。
老三一直没得到他的本钱。
后来老二私自又把老母亲的一份面积纳入他们家,分了一套大房子。老大知道后通过村干部,让老二退出了老母亲的那一份,单独给母亲要了一套小户型,住不住是另回事。
老大虽然压住了老二,但也引起老二一家心里不舒服。老二的女儿心身受尽委屈也不联系大娘和堂姐妹,也与这件事有关。
至此,房子的事,老二与另外两兄弟都闹了个不和。姐妹们是局外人,看得一清二楚,有老大在,她们只做亲戚的事。
三、
三兄弟的事暂且打住,再拐弯过来讲平凡的事。面对哑巴娘的困境,长辈中的小婶婶后来心生一计。
大哥许文有女无儿,平凡的小婶婶当然知道就因为这梗,大嫂没少受自己父亲的气。
于是平凡的小婶婶有了一个两全其美的计策,先回到娘家跟文嫂商量:大嫂,我那头的两个侄子,就是平凡两兄弟,你也知道,现在就一个哑巴娘了,哑巴娘会累但不会教子,我回来就是想问问你愿不愿意挑中一个当半个子先领回家。(相当于童养媳,换了性别而已,不妨就叫童养婿)。我们这一大家子,大哥正直有远见,大嫂你善良又贤惠,如果你同意领一个回家,大哥一定会教好他怎么做人,我们那头也就放一百二十个心了。阿玉(文嫂的大女儿)大了也不用走出家门,一辈子待在你身边,一家人在一起多好啊。
文嫂听完二姑子的一席话,觉得可行,对于双方都是好事,但这大事必须要文哥拿定主意,于是她对二姑子说:好事是好事,那也得等你大哥回来再做决定。
二姑子说:大嫂,这事肯定不是我两人就能做决定的,我是先来问问你的意见,你不反对,我心里就有数了,等着大哥回来做决定。
二姑子回去又同平凡的几个长辈说了这事,几个长辈说双方都知根知底,大家都放心,一致同意。
二十多年前手机远没有普及,只有固定电话,没有特殊事情,外出打工的人只有过节或农忙时,才赶回家。
文哥是在炎炎夏日的一天回家的,回来“双抢”。一听说领养半个之子,解双方之难题,特别是哑巴娘的不易,文哥同意了,于是两家长辈们就坐一块商量这事。
最后文哥拿定了主意,就平凡吧。平凡比哥哥小三岁,留平凡在家里,要吃要喝要读书,哑巴娘至少多供三年。哥哥早几年长大,哑巴娘就能早几年出头。
两家找了一个能掐会算的人选了个近期吉日,平凡入新家。吉日那天,哑巴娘泪眼婆娑对平凡打手势,嘱咐儿子到了新家要乖要听话要勤快,平凡撒泪直点头。
文嫂给平凡从头到脚置了一身新,然后将平凡带回家。哑巴娘唯一能给的就是鸡鸭鹅,抱了几只让文嫂带回家,文嫂想开口却又忍住了,只有执意不收。文嫂和哑巴娘年龄上几乎是两代人,文嫂不忍心收。
四、
家里添丁,自是高兴,但也是责任。到了晚上文哥给三人小组开了一次家庭会:平凡现在是我们的家人,你们三人一定要团结友爱,阿玉比平凡大两岁,你是他俩的姐姐,要有姐姐的样子,要懂得爱护弟弟妹妹,有什么事向你们的妈妈汇报,不要私底下争吵。你们最大的责任是读书,有什么不懂的可以私底下讨论,讨论不了的带到学校问老师,这个可以不用问你们的妈妈。
然后文哥又对平凡说:这儿现在是你的家,你现在是我的儿子,我有责任供你读书,开学就去上学吧,读到哪我供到哪。还有就是你是男孩,男孩就要保护女孩,不可欺负姐姐妹妹。
初来乍到,平凡不敢直视这个“大”,只有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听话的点着头,连“大”都不敢出口。
九月份开学时,三人背上书包,像小鸟一样欢快的上学去了。
阿玉高中没考上,然后上技校去了。平凡上了高中,但高考落榜,文哥叫他再复读一年,他执意结束学生生涯。可能还是有一种寄人篱下的感觉吧,他认为读到高中已经很知足了。毕竟文哥每年在外打工供三个人上学,他不想再“剥削”这个家了。
文哥最后对平凡说:平凡,你要是担心我供不起,那就是你的错了。我在外做的是大工,挣钱比小工多一倍,还是能供得起你们的。
只有文嫂知道文哥一个人在外面有多辛苦。
平凡说:大,是我自己读不下去了,我准备出去打工。
文哥说:我只是个粗人,书上的事我不懂,你要真读不下去,我不带蛮。
吃晚饭的时候,文哥拿了两个酒杯斟满酒对平凡说:平凡,你已经大了,今晚我们爷俩做个酒伴,喝不了一杯,剩下的给我,能喝一杯,也就一杯,不准喝第二杯。
文嫂赶忙又去厨房炒了一碟花生米,剥了三个皮蛋,加点佐料端上桌。
然后一家人坐一块吃饭,娘三个一会儿就扒拉完下了桌,只有爷俩边喝边聊天,当然是问答式的聊,问的认真,答的诚恳。平凡喝的是龇牙咧嘴。
你既然执意不上学,反正哪行饭都有人吃。你既然选择打工,那我就建议你跟你二姑爷后面打工去,你二姑爷有技术,我那就是出粗力,没什么技术,就别跟着我浪费大好青春了。
“听大的,明天我就联系我二姑。”
许文和平凡的二姑爷都是工地上找钱,文哥出力,做内粉,内粉有几个人包干,也有单干。因为文哥常年一个人在外,自己煮吃,不像有些人带着老婆一道,下了工就吃现成的,不耽误时间,而且老婆们闲的时候还能搭把手,所以接到活后他就单干,不占人便宜。一年收入在十万左右。
平凡的二姑爷智商高,自学成才,在工地上设计图纸,出脑。一开始给人打工,后来自己组团,基本上都是家里的亲亲友友,再后来发展成家族企业。平凡大哥也在团队里,但做的是出力事。
成功的男人背后几乎都有一个靠得住的女人,平凡的二姑就是他二姑爷背后那个靠得住的女人。平凡二姑为人处世相当有道,有平衡术,有操控术,还有宰相肚,她相当于这个家族企业的内阁大臣,没她在背后运筹帷幄,单单一个小姑爷就能让这个家族企业支离破碎。
小姑爷一身的能耐就出在嘴巴上,所以他负责外面的谈判和找供应链。刚开始还能同心同德,后来利欲熏心,拿到项目后常常损公利己,他过不了利这一关。但企业没有他还真不行,二姑就把自己操练成宰相,允许适当的同室异梦,但不可同室操戈,否则就是同归于尽,砸的是大家的饭碗。小聪明的他中饱私囊时一直也有个度,大家心照不宣,保饭碗不碎。但小姑爷失去了家族的尊重,晚辈们当中有朝一日要是出了一个替代人的话,我估计宰相二姑肯定会使用铁腕手段。
所以平凡首先联系二姑。
二姑说来吧来吧,都是自家人。
平凡一开始当然和他大哥一样做小工,一年能挣个几万块钱。农忙的时候,他也如期返回家里帮忙收粮食。
以前“双抢”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手工操作,“双抢”那几天就是抢季节,一边收割稻子,一边抢着插秧,季节一过,上午下午插的秧颜色都不一样,稻子成熟期和产量也有区别,所以,“双抢”抢季节就是抢庄稼。
平凡打工一年后的一个“双抢”抢完了的晚上,吃饭时文哥拎来一瓶酒,平凡这时候情商也不低,赶忙拿了两个酒杯,然后从文哥手里接过酒瓶,小桥流水一样斟满一杯递给文哥:大,你慢饮。
文哥说:好,你斟满,我两都慢慢饮,饮的就是开心!
父子俩边饮边聊,时不时的平凡提醒一句:大,别喝勐了,难为胃。时不时的又往文哥碗里夹些菜,叮嘱一句:大,喝酒要吃菜,寡喝伤胃。
父慈子孝,画面温馨。
五、
平凡二十二岁那年,阿玉二十四岁,文哥夫妇将两人的婚事提上日程,首先民主制,征求两人的意见,当年的约定愿不愿履行,两人表决愿意。
平凡的小婶婶,也就是阿玉的二姑代表阿玉家的媒人,平凡家的媒人原本是自己的二姑,两个媒人都是女的,必须换一个男的上,那就平凡的二姑爷了。
两家喜事一家做,文哥文嫂将嫁娶事宜一切按规矩办,宰了一头猪,一家一半,三生担子(方言,就是聘礼嫁妆一类)样样俱全。
这场婚礼是新娘娶新郎,阿玉跟着迎亲队伍亲自去平凡老家迎接平凡。
平凡出嫁了,盖着红盖头,哥哥背出门。阿玉来不了公主抱,只能从哥哥手里接过平凡牵手坐上婚车。
哑巴娘看着喜庆的场面,高兴的流眼泪,风俗有哭嫁这一环节,哭发,哭发。
婚后的第二年,阿玉生下大女儿,此后阿玉一直没上班。
六、
文哥后来在大孙女的周岁宴会上,拉着平凡走到二姑夫妇面前敬酒,敬完酒,文哥请求二姑爷收平凡为徒,学图纸设计,二姑说,可以,但必须按规矩办事,当三年学徒,没工资。文哥一口答应,并让平凡行拜师礼,二姑笑着说,喝杯拜师酒就行了。
平凡知道这是赶鸭子上架了,不上也得上。自己当父亲了,理解文大大的一番苦心。
三年弹指一挥间,可对于文哥文嫂来说,这三年他们比以往艰难,多了奶粉钱,多了小妹上大学,少了两份工资。
这三年也是平凡的蛰伏期。三年学徒期满,二姑夫妇也看到了平凡的足够耐心和坚韧,孺子可教也。
平凡又开始了学习生涯。这次的学习生涯注入了沉稳用心,实践和理论相结合,几年之间他就能独当一面,工程项目一到手,他的绘计最全面最精准最经济,常常被第一个采纳运用。
平凡现在绘计方面挑大梁,到哪儿都带着手提电脑,在哪儿都可以办公,一个项目来了,他就和电脑耗上了,顺利的时候一个通宵就搞定,不顺的时候,也耗过几个通宵达旦。
七、
18年,阿玉生下小女儿。阿玉比她妈妈幸运得多,爷爷去世八年了,没人计较不带把儿的事,两个女孩都尽情享受一家人的宠爱。大女儿已经十几岁了,上初中。
阿玉的奶奶有时过来住一段时间,文嫂就睡沙发。老人家唯一牵挂的就是老二的儿子,逢年过节低姿态让文嫂接纳这个从小没父母疼的孙子,文嫂说我们家不多他一个,以后就在我们家过节。
哑巴奶奶70多岁了,一年到头养牲畜,种菜种旱粮,成熟了就分散到各家,这是她唯一能表达的谢意。身体还是杠杠的。
没有听觉没有语言,敲个门十里外能听到,唯独她听不到。监控摄像头一出来,平凡就在老家安装了,他们随时都能看到妈妈,少了一份不安。回家也是通过摄像头叫妈妈开门。
文哥又跑出去做内粉去了,不为经济,乡下拆迁拆了三四套房子,城里这套房子小了点,又买了一套四室的房子,他们家不缺房子不缺钱,纯粹歇不住。
文嫂现在发福了不少,上下一道粗,跟个水桶似的,每天晚上跟着一帮舞娘们跳健身操,我看到过,跳的不咋滴,主要是身体僵硬四肢不协调。五十多岁的人,悟性不高,很难到位。很显然,她可以犁田扛耙,但不是跳舞的料子。有时见面,她还在怀疑人生一样的慨叹,我天天跳为什么就瘦不下来呢?我说你现在控制不再长膘就行了,重要的是跳得愉快。我不说破,是因为不是竞选国家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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