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得所不得

亲历故事返回首页

季影天生小巧,一米五五的个子,横直倒是适中,但皮肤偏黑,小眼睛,薄嘴唇,一句话,不是个漂亮的姑娘。但她有一个最大的特长——口才了得。不论平民百姓,还是达官显贵,她能让男女老少抚掌大笑,也能唾面自干。

她是七十年代的初中生,年代的局限,没啥真材实料。那个年代即便有啥真材实料也不吃香,有一张能说会道的小嘴,就能吃得开。偏偏上帝给了她一张与生俱来的巧嘴,她可算是生得逢时。我们这儿有句俗语:“薄嘴巴唇子,又会讲又会销。”那时候的妇女大队长就需要一张薄嘴巴唇子,于是十八九岁的她,就当上了她那个时候的妇女大队长。

上传下达对于她来讲就是小菜一碟,她干得风生水起,上面自然满意,于是她季影的名字每次位列于公社的表彰大会上,有时是公社书记亲点赞扬。那时候公社书记用人权很大,可以临时在某个党委会上宣布撤销某某某的职位,也可以无商无量提升某个人。季影心里的小九九打到了公社书记用人权上了。怎么打这个小九九,色相不在线,情商在线。她每天各个队跑,听到的看到的,让她渐渐的了解了人性,直至利用人性。——大多数男人都属猫。她在公社书记面前,把自己装扮成一条触手可及的乖乖鱼,而公社书记不用置饵布网,就垂手可得。她从公社书记的床上爬上了公社妇女主任的职位,成功上了一个台阶。

至于别人怎么说,她牢记了名人名言的经典语录,“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

在一次妇女大会上,她口若悬河,情真意切的告诫妇女同胞们:你们要自重,你们要洁身自好,不要搞出腐化事情来……

台下顿时哄堂大笑,打断了她的慷慨陈词。有人窃窃私语:你是怎么爬上来的?

她也不找私语的源头,就当是告全体妇女同胞书:你们,属于我管;我,属于党管。

嘿嘿,脸不红心不跳。

她和公社书记不清不楚的关系持续多久不知道,但一直没上位,书记老婆可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周围的人更是装聋作哑,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何况她那一张圆滑的嘴巴也没得罪过谁,也做了不少顺水人情的事,所以她在这条路上一直没亮红灯。

既然当不了书记夫人,她一个头戴小小乌纱帽的“姑娘家”也不愁嫁,只不过她待机而嫁。

公社周围的虾兵蟹将虽然个个揣着明白装煳涂,但真要是把单身的自己或是沾亲带故的亲友交代给她,却又不情不愿了,怕绿。

她在等,机会总是有的。

贾以善当时就是在她待机状态中出现的。他是一名复原军人,一表人才,军人在姑娘们的眼睛里,一直是值得崇拜的,她也不例外。可一个公社的人,水深水浅,一清二楚。没关系,朗无意,妾有情就够了。她开了一个条件,两人成了,她帮他找一份体面的工作;不成,就别想在这个方圆几十里的地方脱离农村。简单明了,赤裸裸的一场姻缘交易。

那个年代,自认为有点资本的农村人,都想脱离农村,农村的苦累差和城市的高大上,泾渭分明。贾以善正好列席在有点资本之内,他当然不能脱俗,权衡利弊,他答应了。

一锤定音,一场姻缘交易完美成功,她换来了红本本,他有了一份体面的工作,乡镇供销社办公室成员。至于绿帽子倒也谈不上,就当是婚前花边新闻。人往高处走嘛。

本来可以自欺欺人,将二人的平静生活进行到底,可儿子的到来像一石击破水中央,平静的生活被打破了。

——儿子六个多月来报到。

贾以善的妈妈还是很精明的,对外一口咬定:土公路疙疙瘩瘩的,下班的时候,季影被一块土疙瘩绊倒了,扭了腰,孩子早产。

贾以善心里打鼓,但又不想捅破,就当儿子早产好了,别人想说什么,只能背后叽咕,谁会当面点破?

可随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儿子一天天的长,居然没一点像他贾以善,越看越像那啥,看哪哪像。

这不就是一顶生机勃勃的绿帽子嘛。

绿帽子戴在头上吃风饮雨,摘也摘不掉,挡又挡不住,贾以善心里真不是滋味。

那时候亲子鉴定还没有,或者在来的路上吧。没有骨子里的鉴定,但有一部分肉眼看得见的外形,复制得天衣无缝。

贾以善开始有意逃避,常常待在办公室不归家,一有外差,他抢着要。渐渐的他有了视野,有了人脉。后来他被调任到县级商业系统,夫妻俩开始了两地分居的生活。

季影不亏是季影,她意识到她的婚姻有点风雨欲来的苗头,为了保卫婚姻,她极尽所能,挖掘一切能利用的关系,将自己成功拔高到县镇政府机关单位。三口之家成功团圆。

儿子在眼皮底下,时时提醒着贾以善头顶上有东西,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这日子没法过了,只有协议离婚。

季影使出浑身解数,好不容易让三口之家胜利汇合到县城,离婚哪能说离就离,你贾以善不是我这块跳板,你能有今天?过河拆桥来啦,说得倒轻巧,没门!门朝哪边开,我就看着你找去。

贾以善还真就杠上了,铁门木门篱笆门,他一一试过,没行通。好,明门不行,是吧?我来另噼一道暗门,我就不信我找不出一扇门走出“黑暗”,找不到我就跟你姓,姓季,名字也改叫季以善,行不?

最后他终于另噼了一扇暗门,只有他们两人参与,不能启齿宣泄于外人,堪称绝绝——X虐待。白天人模狗样,晚上疯狂折磨。(这是后来季影透露给马厂长的。)

季影被狼虎一样的贾以善折磨得身心俱损。

后来季影也想通了,没有他,她还有一个儿子,为了儿子,也为了自己,她妥协了,拐了个弯,终于走上属于自己的人生之路。

她和他,成了彼此的人生过客。儿子改姓季,一直跟着季影。

贾以善后来荣升经理,娶了一个乡下剩女老师,在乡下偷偷生下一个女儿,女儿一直放在乡下外婆那儿,全城人都不知道女儿的存在,那时候计划生育紧嘛,可能还是想要一个与自己真正一脉相承的儿子吧。直到贾以善出差遭遇车祸,当场毙命,女儿才像一件精致的工艺品一样,突然展现在人们面前。

我曾经写过贾以善的故事,简叙一下:在一个月白风清的晚上,贾以善在他们大院里打死过一条不小的蛇,又把它置放在大院外的公路上,车来车往,被碾轧成一层皮粘黏在路面上,第二天早上,引起一片骂声:缺德!

他出车祸时,前排两个人只是伤了而已,坐在后排的他被抛出车窗外几十米,遭遇迎面而来的一辆货车,两腿被压得扁平,当场毙命。

贾以善的死让大院里的人不自觉的想到了因果关系,人们窃窃私语。

住在同一个县城的季影,从事发到葬礼一直没露面,没有血缘关系的儿子参加了葬礼。

当年我们听马厂长说过贾以善和季影的前前后后,年轻嘛,听什么都是故事而已,只用耳朵不用心,更不会感悟什么,自然时间长了也就模煳了。直到前两天我和一个大姐散步,大姐不经意间说到了季影的前尘往事,(大姐曾经下放在那个地方)我突然想起马厂长当年说起的关于他们俩夫妇的事,这么多年已经模煳的记忆一下子就清晰起来。两位毫不相干毫无交集的隔代人,口径大多却是惊人的一致。

马厂长的说辞来源于当事人季影,可能那时候季影被动得毫无方向,她必须要找一个树洞,有地位有悍勇有主见的马厂长就前后院的距离,无疑就成了最合适的树洞。大姐忆往事的来源应该是当年那一片的知情民众。

每个人每件事都赋予了一定的人生定义,存在即合理,细细品味,都有一些人生道理,哪怕只沾一点点,其实都有借鉴意义。于是我再次听他们故事的时候,想到了弘一法师李叔同说过的一些名言:得到了,是因为缘分到了;失去了,是因为缘分尽了。别贪心,你不可能什么都拥有;别灰心,你不可能什么都没有。所愿所不愿,不如心甘情愿;所得所不得,不如心安理得。

婚姻具有稳定性和不稳定性,取决于适合与不适合,就像一双鞋子,合脚不合脚只有自己知道。不合脚的,可能还要看经济基础,手里没资本的,可以将就。手里有资本的,那就毫不犹豫扔一边去。

婚姻大都与个人、家族的利益挂钩,会权衡利弊,具有交易性,谁都想利益最大化,利来利去,还是门当户对的好。遵守规则性交易,就会走完婚姻的全程。不遵守规则,进行一场赤裸裸的交易,立场不同,双方使用的计算方法不同,就会出现路线之争,这场婚姻注定不幸。

都说婚姻是座围城,有人想进,有人想出,但都逃不过一条潜规则,那就是缘分,有缘则聚,无缘则散。孽缘也好,善缘也罢,最好不要强求和勉强,顺其自然就好。

熊掌与鱼不可兼得,上天赏你多少饭,自然跟着你喂你,你若多吃一粒饭,上天会捏一捏你的鼻子,叫你打几个喷嚏,你也得从鼻孔里冲出来。

人生其实就是一场无憾与遗憾的交替与重叠,有时候你以为是一场遗憾,其实有可能是躲过一劫。

来一场跋山涉水的修行,为自己为他人,安放一颗淡定从容的好心态吧。

上一篇:鸡橛子

下一篇:秀儿讨钱

请勿长时间阅读,注意保护视力并预防近视,合理安排时间,享受健康生活。 联系我们  ↑ 返回顶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