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才能往生

1.赎罪

袁叔是外来户。他说他小的时候，他们村里有一个独居的驼背老妇人，人们经常看到她的嘴里吃东西，也不知道她吃的什么，反正只看到她的嘴一直嚼，牙齿磨个不停。

她共生育了六个孩子，但大家只见过她的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有人说还有三个女儿刚出生就被溺死在尿桶里。虽说是在那个重男轻女的年代，但她的丈夫是想要留下的，是她自己有某种观念，所以才亲自做了那样的事，唯一幸存下来那个女婴还是因为在准备放尿桶里的时候，小小的女婴居然双手抓住尿桶两旁的绳结，力气还非常的大，见女婴求生欲这么强，她想是天意，也或是不忍了，就留了下来。

袁叔说过自己火焰低。有一晚天刚擦黑，他的母亲听到屋后传来窸窣声，便叫袁叔去瞧瞧，袁叔就看见那位老妇人正在偷摸地提一捆柴，那是袁叔家的柴禾，见到有人偷自家的东西，袁叔准备制止，刚要开口时便看到老妇人的肩膀上攀附着‘两个半’小孩。为什么说是两个半呢？因为有两个是好好的，另一个则只有腰以下半截的肢体，两条腿儿骑搭在老妇人的肩膀两侧。另外两个小孩也看不清样貌，只能看到惨白的四肢如同壁虎一样牢牢攀在老妇人的背上，诡异至极。此时的袁叔汗毛乍起，嘴皮也哆嗦，头也不敢回地跑回了家，连草鞋都跑丢一只。

很多年后，那位老妇人已垂垂老矣，奇怪的是驼背的模样却稍好了些，后来生了病，更少出门，头脑也不灵光了。有人打趣对她说：“老人家，你快出来看呀，你家的预制板被人扔水塘啦，现在浮起来喽！快来捡！”她一听不假思索地走出来，拿着一根棍子在水塘里面搅，找来找去，嘴里还不停嚼着什么吃的。

再后来她病的愈发严重，因为驼背的原因，整天只能侧着睡，嘴里磨的唾沫便随着嘴角流出，枕头上到处是她的口水。渐渐地，后来也不能开口讲话了，一张嘴全是口水涌出，并且日复一日嚼地更加厉害，仿佛嘴里有许多的东西要吃，一刻也停不下来。

两儿子一听母亲病倒，互相推诿，都不愿来，只能由着善心的邻居送饭才勉强生活。

她就在这样的日子里熬着，几个月后，有一天邻居在夜里听到她称唤（在这里表示舒心的叹气），便走进老妇人的屋子探看，见她平躺在床上，唿吸均匀，嘴里也终于消停了。她见到人进来，甚至露出难得的笑容。邻居问她怎么能平躺了，她称唤了一声，似答非答：“终于吃完了，受完罚了。是冤孽，我个人的冤孽呀……”

邻居走上前替她盖了盖被子安慰道：“别想太多，娃儿们忙完就来的。”

老妇人又说道：“我本来是早就要死的人，受这么多年的罪，你们都不知道。我梦见一老鬼，叫我吃完自己的女儿才能往生。我害了三条命呀！”

邻居听不太懂，只当胡话，安慰一翻便转头回家了。天亮送吃的过去时，发现老妇人已亡，便通知儿女赶紧回家。

后来，只有那个当年幸存的女儿从外地赶回家料理后事，邻居无不感叹唏嘘。

2.吃人岭

有对夫妻走亲戚，太阳下山了才从亲戚家起身回家，快到家的时候，天上只有长了毛的月亮在陪着他俩赶路。途经一座岭，这里长满了槐树和各种藤蔓，到处是刺，传说这个岭连鸽子进去了都出不来，并且不少村民都证实是真的。

这夫妻俩一前一后走在小路上，女人出于对传说的好奇，眼睛便朝着树林里面东张西望，脚下好几次打滑差点摔倒。男人走在前面一边催促一边加快步伐，渐渐地将女人落在了后面。这女人眼不看路，终于是噼了个叉，摔在旁边的沟里。

胯疼得不行，无法起身了，这时她听见树林旁边有泥沙滑坡的声音，又感觉大腿一阵疼痛，心里才懊悔不该这么晚回家，现在什么都看不见。她叫住男人，男人听见妻子摔倒，连忙往回走。就在这功夫，女人看见另一条小路上有两个人往树林里面走，再细看清楚，不是人，是两只羊在直立行走，一前一后远远看起来就像两个人，它们就这样急急地走进了树林里面。

女人当下还没来的及害怕，只是充满疑问，男人过来后，她马上就问：“你看见了吗？”男人一头雾水，表示什么都没看到，扶起妻子在扭伤的地方揉搓一番，便又一起赶回家。

回到家中，夜晚女人脱掉裤子发现大腿处有五只手印一样的淤青，好像那里被人用力捏了一把，才留下的印记。

也不知道是这件事把她吓煳涂了还是她自己奇思妙想，后来她经常发呆，人家问她在想什么，她说她在想果子，问她什么果子，她说想吃那树林里面的红果。

大家听都没听过这名字，于是她形容那个红果，说长的像珍珠一样圆润，颗粒饱满，鲜红透亮，甘甜无比，又漂亮又光滑，她特别喜欢。说着说着好像着了迷一样，好像那红果就在嘴边似的，嘴角都快要流出涎水来。

大家一笑了之，没人放在心上，只以为她馋坏了。

终于在一天晚上，月亮很亮，亮的透过窗户，弄得她无心睡眠，不知道她怎么想的就冲着树林的方向走去，然后就再也没回来。

她家人都非常焦急，就叫了很多邻居去那座山寻找，没人敢进荆棘林里，只得在外面叫喊，可找了很多天都找不到，就连她说的那个红果也没有。

大概过了半年多，有另外一个村的人去那做事，因为那座岭的下面有一个蓄水池，那人在旁边的水沟里看到一具骨骸，他想起以前听到有人失踪，就赶紧去找到失踪女人的家属，家人伤心不已，这才将收殓尸骨埋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