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嫌弃的金花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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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花是我妈妈的小学同学。她是邻村的,长大后嫁到了我外婆那个村。所以按辈分我得喊她舅妈。我在很小的时候见过她一次,印象里的她留着又粗又长的黑马尾。的确良的衬衣,黑西装裤,说起话温温柔柔的,笑起来眼睛弯弯像月亮,还给过我一块糖。但是我对他的老公没有啥印象,不记得小时候有没有见过。

后来我小学去了武汉上学了,就没有再见过她了。

前阵子舅舅家喜得龙凤胎,回去送礼。因为舅舅家本来之前就有两个孙女了,现在变成了四个娃了。所以一家人是又喜又忧,有时间再跟你们敞开讲讲。

那天大家都坐在门口一起聊关于孩子啊,压力啊之类的,迎面走来一个婆婆,黑矮胖,齐耳短发,头发白了一大半。倒挂眉毛,满面劳碌困倦,愈觉愁苦可怜。穿着农村婆婆很常见的棉绸碎花短袖,裤腿上还满是泥巴。舅舅让我打招唿,说这是金花舅妈。

我当时满脸懵逼加问号,虽然有20年没见,但是在她的身上我完全看不出当年的影子。机械地喊了句:舅妈好。

她也是来送礼表示祝贺的,在我旁边坐了一会,喝了杯茶,还感慨了一下上一次见我,我还是个孩子,现在我都结婚有孩子了。

喝完茶说田里还有点活没有干完,就匆匆地走了。看着她的背影,我实在无法把她和那个长辫子的白白瘦瘦弯弯眼睛的舅妈联想到一起。

待她走后,一些邻居和亲戚便摇了摇头,开始讲述发生在金花舅妈身上的事。

因为家里穷,金花自小便顾家又能干,说起话温柔如水,但是做起农活却是雷厉风行的一把好手。她长得虽然不是很漂亮,但是也是耐看型的女子。

那个年代的人,大部分都养儿防老观念极重,家里的父母对金花不是很待见,觉得女孩长大总是要嫁人的,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便没有上过一天学。但是她经常会在放牛的空隙偷偷去那破旧的教室外偷听课,也会让上过学的小伙伴教她识字。所以金花也不是大字不识一个,一些基本的字她还是认识一些。

到了适婚年纪,同村的人介绍了她的老公。她的老公叫俊生,但是他长得一点也不俊。

湾里人都叫他陈百万,据说是因为他头脑灵活,很早的时候就下海经商赚了一百多万。当然牛是这么吹的,具体有没有赚到只有他自己知道。只知道别人还在骑自行车的时候,他就买了摩托车,到别人都骑上摩托车了,他很早就开上了小轿车,建了小洋楼。

条件在那个年代算是很不错了。于是金花的爹妈就把她嫁了过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金花不敢违抗。

没有过轰轰烈烈的爱,也没有细水长流的情。

婚后金花给陈百万生了两女一儿三个孩子。那个年代绝大数的婚姻都是经人介绍组成的,有的人婚后相敬如宾,有的人婚后不合打打骂骂,但是为了孩子也会将就过一生。

金花有个哥哥,生了个女儿。因为她长得不是很好看,又是个女孩子,所以她爸不是很喜欢她。金花这个做姑姑的倒是对她非常好。经常会把她接到自己家里来长住,跟自己女儿一样的吃穿照顾。

这个侄女名字叫翠。翠小时候确实长得不好看,大概是啥样呢?钱钟书先生的《围城》里有这么一段形容词:孩子不足两岁,塌鼻子,眼睛两条斜缝,眉毛高高在上,跟眼睛远隔得彼此要害相思病,活像报上讽刺画里中国人的脸。

翠小时候就长这样。但是金花很喜欢她,有啥好吃的穿的,也都是留着送回娘家紧着给翠吃穿。翠因为在家里不受待见,她自小也知道姑姑待她好,加上村跟村隔得也不远,便有事没事就往姑姑家跑。

陈百万婚后也经常不着家,说是在外头赚钱。所以家里田里地里还有三个孩子也都是金花一双手撑着。有人问起她总是笑笑说俊生是做大事的人,这些小事不用他做。

翠差不多是在姑姑家长大的,她也没有好好上学,念到初中就不念了。出去打了一阵子工,因为不是很会讲话,也没啥眼力见所以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在哪里上班都做不了多久就跑回来,也不回自己家,就在姑姑家住着。那时候翠也差不多是个大姑娘了,虽然长的还是眯眯眼,眼距宽,胖是胖了点,但是女性的特征也发育的很明显了。

有一次陈百万从外头回来,翠也在姑姑家。陈百万说要上街买东西去,翠说要一起去。路程不远,陈百万骑了摩托车带着翠,路上都是坑坑洼洼石头子,一路颠颠簸簸。翠被颠的不行,伸手搂住了陈百万的腰。胸大的妹子应该都理解跑步时候颠簸的感觉。波涛汹涌的翠搂紧了她的姑父。不知道当时的陈百万是啥感受。路过看到的人回家跟金花说成何体统,金花笑了笑说:“翠自小就喜欢她姑父,姑爷也很疼这个侄女,再说路上颠簸她怕摔跤搂一下很正常啦!翠还是个孩子呢。”外人便不好再多说啥了。

如你们所猜测的。某天金花从地里回来,准备进房换下被汗打湿的衣服,推开门看到翠坐在陈百万腿上,还搂着脖子。看到金花回来,翠立马弹了起来了说:“姑你回来了,姑父在跟我说他在外头的事呢,好有意思……”说完尴尬的笑了笑,转身出去了。

金花虽然心有不悦,但是还是想着一个是老公,一个是自己的亲侄女,不该往那龌龊的方面想,只是细声提醒陈百万说:“俊生啊,你还是要注意点,翠再不是小孩子了,她都可以嫁人了。”

陈百万反手一只拖鞋丢了过来。

“你是不是有病?你脑子里装的大粪?那可是你亲侄女!”

金花嗫嚅了半天没敢再吭声。

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过了几天,金花哥哥打电话让翠回去,说她这么大人了,要么出去上班,要么就找个婆家嫁人。别老是窝在姑姑家,像啥样子。

翠不想嫁人,也不想出去上班。她跟金花哭诉。金花心疼侄女,就说让她再住几天再说。

那段时间,陈百万也不出远门了,有事没事就带着翠上街去,不是骑摩托车一路小颠簸,一个在前面嘿嘿嘿笑,一个在后面一脸娇羞的搂着。就是就开着他的桑塔纳,翠坐在副驾驶。两个人有说有笑。金花就顾着田里地里的忙活,后来连金花的孩子在外面务工,都听到老家人说自己爸爸和表姐的闲话了,打电话问金花。金花只说让他们别听外人嚼舌根,没有的事。

直到那天,金花的娘家邻居,去县城办事。远远看到陈百万带着翠进了宾馆,他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在宾馆门口等了半天,看到他们出来就躲了起来仔细观察了一下。看清楚后,当时他就凌乱了,一个是自己看着长大的邻居孩子,一个是隔壁的姑爷,这是啥情况?电视剧里都没看过这种啊。

他一路坐车加小跑,来到金花家里。金花看这娘家的邻居大哥怎么这时候过来了,赶紧泡茶端瓜子,还准备留他吃个饭。大哥扭捏了半天小心翼翼的说:“你家百万去哪了啊?翠也没看在家呢?”

金花还是温温柔柔地笑着说:“翠过两天要去上班了,她姑父带她去县城买几件衣服去。”

大哥说:“大妹子啊,我怎么算也是你的娘家人。有件事不知道当讲不当讲。但是说了又怕妹子你想不开,到时候有个啥好歹,我可里外不是人了。”

“哥你有啥说啥啊,我哪里是那么窄心肠的人呢。”金花把瓜子往邻居大哥面前推了推。

“那我就说了啊。我今天看到你屋里百万带着翠去了宾馆。你们家应该没有亲戚朋友在那个宾馆吧?哎呀,我这说出来都觉得害臊,我还怕我看错了。还一直等着他们出来,他们出来的时候还挽着手。”大哥老脸一红,呡了口茶试图压压惊。

金花扶着桌子半晌没有吭声,脸色越来越差,眉头紧锁。她缓缓坐了下来,突然勐地抽自己耳光:“作孽啊,真的是作孽!”

邻居大哥刚压下去的惊又被吓了一跳,劝着说让金花可别想不开,冲自己的孩子看看。然后尴尬的走了。

金花从凳子上熘到地上,脸被自己抽的通红,泣不成声。

半个小时后,金花的亲哥来了。

提着菜刀进的门,进门就里外找陈百万。金花坐在地上满脸呆滞。

金花的嫂子把金花的凳子杯子开水瓶都给丢了出去,一边砸一边骂,还顺带着扯金花的头发:“不是人啊,金花你找的个什么男人,他就不是人啊,自己的侄女怎么就下的了手啊!他们在哪里你告诉我,我要去杀了他!”

这么大动静自然引来了左右邻居的观看。大家从哥嫂的咒骂里听出了大概意思,都捂着嘴议论纷纷。

陈百万这时候带着翠,轰着油门回来了。

没进门就看到门口站满了邻居,还以为家里咋了。进门又看到金花坐地上披头散发,家里一片狼藉。问金花哥嫂你们这是想干啥,在我家撒啥野呢。

金花哥哥听这话更是怒气冲天,挥着刀就准备上,邻居们看这是动真格了,可不能出人命,都来拉架了。金花的嫂子上去就是两个巴掌打陈百万,又转身给了自己女儿一脚。

翠在旁边抽泣不说话。闻讯赶来的翠的叔伯兄弟,进门就按住陈百万一顿揍。最后的结果是揍得陈百万满地找牙。两个上门牙打掉了。

陈百万这边的亲人朋友也不甘示弱,也加入了战斗,又拉又挡的,陈百万趁乱就跑了。

金花的哥嫂气唿唿的把翠唿了几巴掌要把她带回家。

高能的来了,翠挣脱的不要回家,还说:“我个人愿意,我跟俊生是真爱!”

这话一出,全场哑然。

自始至终没有怪过她一句的金花也是彻底怒了。她骂翠不要脸,不是东西。她可是亲姑姑,陈百万是亲姑父啊,怎么能这么做!

翠不吭声,赖在地上不走。最后还是亲戚们看不过眼,拿了个绳子把翠给绑走了。

金花抹着眼泪收拾家里的狼藉,邻居大妈们都过来劝她想开点,想想孩子。金花想到了几个孩子,这要是让他们知道了可怎么办,脸往哪搁啊。

但是纸肯定是包不住火的,在农村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更何况是这么大的丑闻。几个孩子都知道了这个事,赶了回来,劝慰了自己的妈,又打电话骂了自己爸爸。还告诉舅舅,以后他们两家老死不相往来,让他们看好自己的女儿。

孩子劝金花要不离婚吧,他们肯定会站在金花这边。但是金花不愿意,这些年她习惯了做家庭主妇,除了种田种地,没有挣过一分钱,钱都是陈百万赚的。孩子也这么大了,她没有勇气也不愿意撒手。

几个孩子看劝阻无效,就轮流打电话警告自己爸爸收敛一点,别做得太过分。但是陈百万说他才是这个家的权威,轮不到孩子来指责他,教他怎么做人。反手把孩子电话给拉黑了。

翠回家,家里的父母亲戚轮流又是骂又是吼,时不时还给几个巴掌。但是她就是倔着非说自己跟陈百万是真爱。还趁父母出门做农活,偷跑了出去。

家里人又找到金花家里,但是金花也不知道陈百万去了哪里,更不可能知道翠去了哪里。

翠的爸妈气不过,就说以后跟翠断绝关系。就当没有养过这个女儿。

金花的心也死了,往后她就当没有这个男人,每天该吃吃,该喝喝。但是离婚她是坚决不会离的。在一次跟邻居大妈的聊天中,金花说出了隐忍多年的秘密,陈百万居然有性瘾。

那个年代的女人,思想非常的传统,对性这方面也是讳莫如深。

金花在生了三个孩子后,可能是因为没有休养好,也可能是田地劳作太辛苦了,她并不想也没有那个精力去满足陈百万。

但是陈百万却要求的非常频繁,还经常在床笫上言语辱骂金花,说她是一条死鱼,躺那不会动,说她胸部像葡萄干,这个其实哺乳过的妈妈都能理解,断了奶后确实很长一段时间会缩水。还说谁家的小嫂子一样生过孩子,要屁股有屁股要腰有腰。金花的肚子上像橘子皮一样的妊娠纹让他作呕。

这件事让邻居大妈们都震惊不已,毕竟在她们的观念里,是没有性瘾这个词的。她们最多只能当成是陈百万需求量比较大,她们一边捂着脸作害羞状,一边啧啧称奇,纷纷讲起了自己跟自己男人床上那点事。

除了帮着骂几句陈百万不是人,似乎也没有其它的安慰方法。

说起来也很奇怪,要说碰不到某个人,那么多年也就一直没有碰到过。但是在再次看到金花以后没几天,我就见到陈百万了。

那天我去我同学家里玩,她家里是开麻将馆的,来往的人多。我跟我同学坐在那聊着天,看到几个人在打麻将,有一个大爷一边打麻将一边摸自己的光头,那头油光锃亮的。说话嗓门也大,胡一把大牌笑的隔壁的聋子都要听见了。他回头让我同学给他买包烟,我一看这人好丑啊(没有以貌取人的意思),是长的确实丑,而且两个门牙没有。我当时心里一咯噔,这人不就是前几天别人讲的陈百万吗?

我偷偷问了一下我同学,这个人是谁啊。她说:“陈百万啊,你没听说过他吗?在我们这可有名了。”我默默一笑没有吭声。

过了一会,一个女的进来了。我再一看,国字脸宽眼距胖嘟嘟,这难道是翠?更惊讶的是,她居然大着肚子!

她走过去搂着陈百万,问他今天手气怎么样,然后我看到陈百万在她屁股上摸了一把。

我的三观碎了一地。翠跟陈百万嬉笑怒骂了几声就出去了。

那几个打牌的男人朝门外努努嘴说:“百万啊,这小媳妇怀孕了,你不是过不了瘾了?”

陈百万摸了摸他的光头,咧着个大缺巴齿嘿嘿一笑说:“那不是照样搞,我一天不做点那事我就浑身不舒服,哪哪都不得劲!”

“还是你厉害,老当益壮!”

几个老男人猥琐地哈哈大笑,而我内心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

我实在听不下去了,喊着我同学出去熘达去了。才知道虽然金花坚持不离婚,但是翠还是继续跟着陈百万在一起,这已经是怀二胎了。陈百万给翠在县城买了房,翠的爸妈觉得太丢人,跟她断了往来。而陈百万的三个子女也不认他这个爸爸了。

我也不知道对翠来说,这样值不值得。陈百万或许是爱她的,又或许只是视作玩物,为了能够满足自己的欲望。我只觉得翠总有一天会后悔的,一个不仁不义不道德的男人,他能为你甩了糟糠之妻,有一天一样能为别的女人甩了你。

关于他们后续,我也没有再去过问,因为感觉已经没有打听的必要了。

“有人躲躲藏藏不想引人注目

有人狰狞面目却还装得衣冠楚楚

有人爱的盲目有人有眼无珠

有人付之全部有人一文不出

有人强求幸福有人庆幸孤独

有人撞破头颅有人原地踟蹰

我们瞪大了眼睛猜世故

磨尖了牙齿学谈吐

不过想在平凡世界里找宝物

才会哭着笑着装煳涂”

这是我最近在听的一首歌,歌名叫《有人》,它把人生百态描写得淋漓尽致。人上一百形形色色。有人说我不喜欢看太多鸡汤文,因为大道理谁都懂,但是真正听得进去做得到的人却寥寥无几。有人说我不喜欢看警世文,它让我觉得人生毫无意义,过于狗血和悲哀。

每个人的性格不一样,三观不一样,看待事物的角度也不同,各有各的见解和道理。有时候我总在想,我是该多写一些温情小故事,让大家觉得人间值得呢?还是该继续多写一些现实里的狗血剧,让大家不停的刷新自己的三观,然后颠覆自己过去对人性的认知?

我是普通人,想做普通的事,过普通的一生。关于写什么,怎么写很多时候都是想一出是一出随心所欲。也会担心写得不好大家不愿意看,担心狗血的故事讲多了,会让一些朋友的三观受到冲击,影响到大家的心情。但是我更希望借亮兄这个平台,与其他作者一起写出我们听过见过经历过的事,跟各位来自天南地北的人一起长见识话人生。

一天24小时,我最珍惜与你们的这三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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