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狗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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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家乡在湖南南部,当地属于典型的丘陵地带,有长着密密麻麻树木的高山,也有着为数不多的田地。因为当地的瓷泥矿产储量惊人,为便于开采和就地消化,60年代末至70年代初,政府便在当地先后建起了以省瓷厂为中心的大大小小分厂十来个,父辈们也得从农田上岸成为一名“工人”。
今天要讲的故事便发生在这里。这一年,镇子上唯一的一个电影院,也就是厂部的电影院,发生了一件怪事。
七几年的一天,时值盛夏,厂部电影院将放映《刘三姐》。这在当时引起了全厂轰动,不到一会儿,票就一抢而光,还有好多人因为没抢到票而把电影院卖票的小姐姐堵在屋里不让出来。后来,厂长出面,答应连放三天,保证让每个工人都看一遍才算解了围。
买到了票的人们哪里还有什么心思上班,一个个竖起耳朵听下班的广播。好不容易捱到下班,赶紧回家用香皂洗头发洗澡,换上平时舍不得穿的好衣服,更有不少人穿上了出远门才穿的的确良衬衣。
电影七点开始放映,六点不到就陆陆续续有人进电影院了。在门口负责验票的是个老头,姓李。其实还不到六十,只是看上去比较老气罢了。他是个很有责任心的老头子,有点倔,碰上个小两口一前一后进电影院的,一定要查清是不是真有两张票才放行,唯恐人家拿一张票唬弄他。这天,他像往常一样,左手摇着蒲扇,右手接过人们递过来的电影票,一张张查验。很快,人们都进入了电影院,并找到了对应的位置坐下,准备等待电影开映。就在这时,三个年轻小伙子气冲冲地从里面走出来,对着李老头嚷嚷:“李老头,你们电影院怎么卖票的?啊?同一个座位你卖给两个人?叫我们怎么看啊?”……李老头一头的雾水,不存在的啊。这票是厂里盖了公章的,不可能有错啊。他又仔细看了看这三个小伙子手里的票,日期也是今天的,座位号也是完整的。于是,他跟着这三个小伙子进了电影院,打算去看个究竟。来到本属于他们的座位上,发现是三个穿着白衣白裙的漂亮姑娘,肤若凝脂,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黛,乌黑的秀发垂至腰间,看穿衣打扮不像是穷人家的姑娘。纵是李老头在这个小镇活了几十年,也实在是想不出镇上哪家的姑娘有这般美貌。但他还是客客气气地表明了身份,请这三位姑娘出示了一下电影票根。仔细核对发现,她们手中的票座位号正是这三个座位,票也是真的。李老头心中有些疑惑,但还是把票还给了她们,另外给这三个年轻小伙子找了个电影院的内部位置并一番好言相劝,才把此事给平息下来。
电影正式开始了,喧闹的影院顿时安静了下来。可是李老头却始终觉得心里不太踏实。今天所有的人和票都是他给放进来的,他记得三分厂的书记一家三口都来了,还记得一分厂的厂长小姨子穿了件崭新的绿色连衣裙,可对这三个貌若天仙的姑娘却是一丁点印象都没有。这简直就是对他工作能力的一种侮辱啊。他想,难道是我真的老眼昏花了?算了,不想了。我也进去看看电影吧。他抄起一把小木凳,坐在了过道边,观赏起电影来。即便如此,他还是时不时地回头去看看那三位白衣姑娘,不管人群随着电影剧情的变化而大笑还是紧张,始终看不出她们有什么表情。在电影快结束时,李老头又回过头去看时,愣住了,那三个姑娘不见了!她们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没人知道。她们为什么不等电影放完?也没人知道!
李老头那个晚上一宿没睡好,一闭上眼好像就看到那三个姑娘和三张电影票似的。迷迷煳煳地直到快天亮才睡着。第二天又是放电影的日子,这一天李老头打起十二分精神,对每一位进入电影院的人和票都进行了认真的检查,心想再也不能出现昨天那样重票的事情了。而且,他敢十二分地保证,昨晚的那三个姑娘今天绝对没有再来。正当他松了口气,准备喝口凉茶的时候,又有三个人吵吵闹闹地走过来了,还是和昨晚同样的事情,还是那三个位置被三个姑娘占了,手里的票和他们的一模一样。李老头心中的疑团越来越大了,这三个姑娘到底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呢?难道比我还来得早?翻铁栏进来的?他只得陪着这几个人又去找了那三个姑娘,姑娘拿出来的票一对,两份完全一模一样的票,日期,座位,公章,丝毫不差。李老头心下明白了大半,照旧给这几个人另外寻了位置陪了几根好烟,先将此事按下。李老头心想,我今晚就不看电影了,我就盯着你们三姐妹看,看你们到底是什么时候怎么走掉的?要不怎么说他是个倔老头呢!他真的找了个隐蔽的角落,暗中观察。也不知过了多久,当听到外面的喧哗声时,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睡着了,而电影已经散场了。那三个姑娘早已不见踪影。李老头心里那个悔哟,只差没拿拳头捶自己的胸口了。
这天晚上,李老头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把熟睡中的妻子摇醒,说起这两天所遇到的怪事,又问妻子当时在电影院有没有见到这三位与众不同的姑娘,妻子睡眼迷蒙地摇摇头,说只顾着看电影去了,哪有去看什么美女。“不过,”妻子一激灵,“该不会是那种东西下山来了吧?”妻子口中所说的那种东西,是指镇子东边最高的那座大背岭山上传说中的野狗精。传说它们通体雪白,两只眼睛发出冬夜的冰柱一样的寒光。没有人知道它们的具体栖身之处,也没有人知道它们到底有多大年纪了。几年前有个壮汉喝了些酒,跟人打赌,扬言要去找到它们,结果屁滚尿流地爬回来了,再也没有人敢去上山招惹它们。听妻子这么一说,李老头心下的疑团也似乎散去了。但他是个善良的本份人,没有什么坏心思,寻思着只要它们没害人,想看场电影而已,那就让它们看吧。
第三天闹哄哄的电影院又上演了与前两天一模一样的剧情,李老头已经懒得再去找那三位姑娘核对票根了,直接给这几个人找了个位置安顿,自己靠着墙角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心想,这事还真不能闹大,万一被它们复仇呢?我这把老骨头哪是它们的对手呢?家里还有老婆和孩子呢!只要它们不害人,我就不管它了。
三天电影放完了,从此以后,这个镇上再也没有人见到过那三位长发垂腰,白裙飘飘的姑娘了。她们只存在于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话里,存在于奶奶,外婆们对孙辈们讲的鬼怪故事里。现在,因为当地的资源开发,往日高不可攀的大背岭已被挖了一半,再也没有密密麻麻的参天大树,再也没有关于它们的传说了。
前段时间妈妈突然跟我说:“你还记得以前厂电影院那个守门的李爷爷吗?听说他去世的时候是在睡梦中走的。一点痛苦都没受呢!九十多岁的老爷子了,难得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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