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二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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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老爷子天生眼盲,十几岁的时候随着逃荒大军敲着竹棍就离开了家乡,一路乞讨,也不知什么时候就只剩他一个人敲打在逃荒路上,最后止步于柳树村,寄宿一间牛栏屋。命运多舛,脾气甘拜下风,所以没有人见过他发脾气。
周边一个村有户人家有个姑娘先天聋哑,家人听说柳树村来了个外乡盲眼小伙子脾气特好,虽然个子不高,但五官端正,眉清目秀,最主要是性格温和。所以就决定要了这个残疾年轻人做姑爷。
柳树村的队长和一些好心人就在牛栏旁边又盖了两间土墙草顶房子,为这个外乡残疾人迎娶了聋哑姑娘。从此柳树村多了一户单门独姓沈家。
盲眼丈夫继续乞讨,聋哑妻子守着家门,浆洗缝补。此后两人育有三儿两女。吃口多了,常常这顿望那顿,饥肠响如鼓。太饿了,舀碗水冲冲饥,越冲越饥慌,只干巴巴的坐门口打打瞌睡,一惊醒来揉揉眼,肚子又不屈不挠唱响饥饿歌。几个孩子边抚摸着瘪肚子,边翘首以待盲眼父亲。
分田到户时,柳树村分了些田地给他们家,这才结束了乞讨生涯,几个秧把高的孩子们也开始帮着残疾的父母种收庄稼。
哪里有好人哪里就有坏人,好人与坏人从来就没分开过,只不过好人多坏人少,就像稻子和稗子。
庄稼艰难地收到场地时,盲眼老沈就夜宿在庄稼边上,那可是一家人的吃粮。半夜三更时还是有人没把他当人看,扒拉扒拉偷他们家的吃粮。
老沈窝在那没动,只温和地请求夜盗者:麻烦你留点给我家几个孩子吃吧。夜盗者停了半秒,接着就像没听到一样,还是扒拉扒拉着,直到扒满两箩筐,吱呀吱呀挑走了。静悄和漆黑又围拢起来,留给了老沈。
老沈的哑巴老婆年轻的时候也有点姿色,常常哇啦哇啦比划着谁谁摸她的胸,谁谁摸她的屁股,“说”到动情处“哇”的一声泪流满面。老沈又能怎样?只能干巴巴叹息几声。
大儿子到成家年龄时,唯一的办法就是牺牲一个女儿换亲。原本是想大女儿换亲,可大女儿看上了亲戚木匠,听说要换亲,干脆私奔。二女儿既然就推上了场,成就了两桩婚姻。
二儿子的姻缘倒像是天公作美,沈家遇到了真正的良善人家,沈家也从此一步步摆脱霉运。
二媳妇的父母都是乡村能力强的干部,谁知父亲五十几岁时被请去那个世界做官了,丢下三女两儿,家庭重担落在母亲双肩上。
二媳妇的母亲十八岁就当村干部,大字不识,却能一句不重复从上场讲到下场。二媳妇在娘家最小,常常跟随母亲亲征大小会议,耳濡目染加遗传基因,使得二媳妇和她母亲一样,遇事不慌不忙,从容淡定,处事有条不紊,应付自如。二媳妇小巧玲珑,面容娇好,辫子粗又长。
这两家相当的门不当户不对,亲朋好友,左邻右舍举双手双足反对这门亲事,唯独当干部的母亲大人点头允诺了这门亲事。
“这家人不坏。”理由就这么简单。“一家人如此艰难,却没出一个偷吃扒拿的逆子。”
举双手双足的反对者们个个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可惜了这么一个好姑娘,掉火坑里了,这当干部的娘也有煳涂的时候。
可对于沈家,这真是一束明媚的阳光,沈家蓬荜生辉。
可也有人认为这姑娘是不是哪方面有缺陷,要不然这么一个如花似玉,小巧俊俏的姑娘怎么会选这样的人家结亲呢?
二媳妇过门也就二十岁(这边结婚早),有人不待见她,直到她与人过了几招,好人更加佩服,坏人从此消停。
当她的婆婆再次泪花四溢比划着被欺负,她牵着婆婆的手就出门,让婆婆指认。对着人高马大的无耻之徒,二媳妇一脸正气,义正辞严,出言警告:你一个人高马大的正常人好意思欺负我聋哑婆婆?我要是把你的丑事抖出来,你要不要你这一张脸?再有下次,就不是两句话的事情就能了结,你自己看着办吧。
到底是丑事,人高马大者再也不敢造事。聋哑婆婆再也没泪眼婆娑,哇啦哇啦比划着受欺辱。
二十岁,有的还在父母面前发嗲,有的见到生人就发憷,有的还在上学堂,有的是一枚羞答答的玫瑰......沈家二媳妇二十岁已经挑大梁了。
老小到了成家年龄,二媳妇想把堂妹拉进门做妯娌,七娘不同意:你自己跳了火坑,还想拉你妹垫背?二媳妇七进七劝,终于感动了七娘,七娘点了头。二媳妇高兴地回到家和丈夫商量起手建房。把妹子拉进沈家门,总得要给她做个窝。
二媳妇东借西凑,备齐材料,选了个黄道吉日,准备开工。打地基的时候,邻居这儿不行,那儿干涉。二媳妇不紧不慢的说:“我是占了你家的地皮了还是挡了你家的门相?我家正经做婚房,你左一个不是,右一个不是,还要不要做邻居?”
邻居一只手就能对付小巧玲珑的二媳妇,哪在乎她几句慢声细语,当即翻脸,指着脚下,手一划:“你这房子做起来挡着我家的风了,今天不能超这儿。”又睥睨一句:“跟你家做邻居,我还沾了好大的光?”
二媳妇还是不紧不慢说:“那就别怪我了。”转身去拿了一把铲锹,朝邻居无畏的走去。
邻居一看,这架势可不是闹着玩的,连忙后退了几步:“你要干什么?想打我?”
二媳妇不说话,拿起铲锹就“嚓嚓嚓”挖起土来,然后对着施工队说:“就在这打地基,今天谁都干涉不了。”
邻居恨恨地转身离去。
房子建好后,二媳妇亲自带着一队喜班将堂妹娶进了沈家。
沈家二媳妇将上一辈受欺负受侮辱的年代划上了句号。
家里稳妥后,二媳妇将一对儿女暂托给婆婆和堂妹,甩着长长的粗辫子和沈老二出门打拼,后来自己有了团队,带着沈老大沈老小一起进军建筑行业,二媳妇掌管食堂,几年后沈家终于脱贫,旧貌换新颜。
儿女们到了学龄期,二媳妇打道回府,专心陪读,将儿女们培养成材。
顺便说一下二媳妇她那一头粗又长的辫子,只要沈老二在家,她只要想洗头,是绝对不用自己动手的,那是沈老二的专利。洗着,梳着,如同黑缎子。夏天的时候就到门外塘边洗,长长的石跳板上,一个坐着侧着头,一个洗着梳着,完了一对璧人手挽手走在阳光下,羡煞旁人。
二媳妇一家早已进城,在别的市又买了商铺。每次回老家,给二老买这买那,临走还留下一些钞票,防止二老有个头疼脑热。
有一次一个流动的看相算命先生走到柳树村时,给了二媳妇一句评语:这姑娘旺婆家,谁家得谁家旺。
都说好女人旺三代,柳树村的人都说那是沈家有福气,得了这么一个好女人。但却没深想,福气也是修来的。
每个人都要历劫,这个劫可能与前世的因有关,修得好修不好,那是自个儿的造化。上天长眼看着呢。乞讨和残疾是沈老夫妇这辈子要历的劫,但他们是在平淡中渡了劫,终于将这一生修行圆满。
聋哑婆婆在12年去逝,时年八十一岁。盲眼公公八十九岁寿终正寝,皆丧事五天,二媳妇将所有事宜安排妥当。
说个奇事,办沈老丧事的第四天夜半时分,二媳妇做了个梦,梦见有声音在她耳边说:谢谢你把事情办得这么好。二媳妇一惊,那是公公的声音。第五天早上出殡的时候,二媳妇附着水晶棺轻轻细说:你满意就好,只要你走得安详。
沈家二媳妇现在在家带着外孙家孙,还兼职线上红娘呢,日子过得充实又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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