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因贪还是还债？

老王有三个闺女，两个闺女都结婚了，大闺女家做着小生意，日子还算富足，二闺女嫁给了村东头的老盛家，老盛是村主任，日子过的更滋润，三女儿是最让他自豪的，是个研究生还没有毕业。按说家里没有男丁，好不容易熬过村里的白眼，老王的日子是最舒心的时候，可是人心难揣，没有过过颠沛流离的日子，且不知道现在日子就是最舒心的。

下面要说的，就是老王的二闺女小花，小花嫁到老盛家后，两年了，一直没有孩子，不是小盛不想要，是小花觉得自己还年轻，还想再玩两年。两家老人也就没有催，但是家里的事物大小都是婆婆做主，小花做什么都得要经过婆婆的同意，婆婆不在家时，琐事就要和小盛商议，自由受限，自己的事情自己都做不了主，就决定要和小盛离婚，小盛不愿意离婚。小盛在外打工，每月都会定时定点的给小花打生活费，每两三个月就会回家一趟，带小花出去玩，这样的日子难道还不行吗？小花心想，被别人束缚的生活没有自由，太委屈了，我还那么年轻，像人家小说里写的，一不小心偶遇到一个霸道总裁？那样岂不是自己说什么就是什么？

就这样，小花和小盛离婚了，彼时，小花25岁。因为没有孩子，所以没有牵绊，与同龄人相比，看起来好像还没有结婚一样，离婚分的有部分存款，所以也就没有出去打工，在娘家待了一年。可是老王愁坏了，闺女总得要嫁人呀！在我们这个小地方，因为十几年的观念，导致男女比例严重失调，男生就算家庭条件可以的，也还是有眼瞅着就被耽误过去成为单身狗的，相反的是女生，有时一天下来要相亲好几茬，见完一个接着见下一个，所以也就导致一个问题“眼花”，见过的，好像都一样。也只能从身高，肤白上挑选了。

几经斟酌后，小花选择了我家村西头的小李，小李的家庭条件并不出众，只有他和父亲两个人，母亲在小李十几岁的时候就去世了，小李还有个哥哥，但是哥哥已经结婚成家，和小李算是同父异母，并不亲近，早早的就分了家。家里只剩两处宅院，都是九几年盖的房子，在村子里属于中偏下的条件，但是小李和他父亲都是老实人家，小李在外打工，父亲在家务农，虽说不富裕，但也不拮据，踏实肯干，也会有殷实的那天。

经过多方面的打听，以及亲自看家后，不顾老王的阻拦，小花还是满心欢喜的同意了，毕竟自己能当家做主。小李家为了不委屈小花，东拼西揍后，以和别家一样的待遇，把小花风风光光的娶回了家。小花虽然是二婚，但是小李是头婚呀，结婚后，两人如胶似蜜。为了生计，两人一块去了小李之前所在的工厂打工，每月发了工资，小李一分都不留的全部交给小花保管，小花喜欢吃什么，小李就给她买什么，小花在床上手机看电视，瓜子皮香蕉皮撒满了一地，那怕下班再累，洗衣做饭收拾房间的都是小李。后来小花怀孕了，小李就更宠她了，不再让她上班，直到孩子月份大了，小李就辞职，带小花回来，全职照顾小花的起居，直到小花坐完月子。

小孩太小，所以小花留在家里带小孩，小李一个人出去打工，每月都会定时定点的给小花母子打生活费。因为小李不在家，所以小李的父亲搬到了另一个院子居住，后来一个意外，小李的父亲去世了，两个院子就只能由小花打理了。她把临靠在路边的那个院子租了出去，自己带着孩子还住在老院子里，一个人要负担三个人的生活，小李的负担更重了，在工厂里没日没夜的加班，回家的次数也少了。没有人帮扶，小花一个人带着还要吃奶的孩子，顾得上头顾不上脚，索性小花也越来越任性起来，不想做饭就买零食吃。渐渐的小李打的生活费也越来越不够花，小花开始向邻居借钱，不借多也就二三百，刚开始借了过两三天就会还，再到后来，借五六百，然后就没有了下文，附近的邻居、亲戚，都被小花借了一个遍，小花自己知道，也就不再借。小花意识到小李终究还是给不了她想要的生活，那怎么办呢？有钱有能力的人都在哪里？对了酒店，做生意的都是在酒店谈生意的。

把孩子送到娘家，一个人化好妆在酒店左顾右盼，后来认识了一个老汉，老汉六十出头，穿的也很普通，但是出手很阔绰，他自称老张，深得小花的欢喜，两个人醉纸迷金两个月后，张老汉说，我有个孙子，今年刚好满十八，要不我给你介绍一下我孙子吧，毕竟你才二十八。

两人一拍即合，小张就在酒店里见了小花，那会小张正弥留在上学还是不上的纠结状态，自从见了小花后，小张便下定决心，坚决不上了，小李不在家，小花就把小张带回家，无意中邻居遇到了，小花就说是自己的弟弟，可是结婚时没有见过这个弟弟呀，邻居也都猜测非议。

小张在家是独生子，父母就他一个孩子，那是万千宠爱于一身呀，不舍得打，更不舍得骂。父母都勤劳能干，家里早早的就盖好了新房，冰箱、洗衣机、空调都是为了儿子以后结婚准备了新的，这些都是小李比不上给不了的。现在谁家的儿媳妇不是被婆婆端着伺候着，可是小李的母亲，早早的就过世了。一个人打理这家里的一切，虽然很当家，但是还是很累的。

小花的心思开始活络起来，她要为自己准备一些嫁妆钱，老家的宅院比较大，左边留出的小路旁，还种了几棵大树，应该有些年头了，一个大人刚好能抱过来，小花把买树的叫过来，几经商议，把这几颗大树全都卖了，也不用和小李商量，毕竟那时的小李还在工厂拼命上班挣生活费，完事后通知他就行了。然后租出去的临街小院，一下子收齐了三年的房租。

赶在小李回来之前，小花把所有能变现的物件，全都换成了现金。也不知道小花用的什么办法，或许她把自己所有的所作所为全都告诉了小李吧，在小李回来后的第二天，两人去了登记大厅办理了离婚手续。能带走的，都归小花，带不走的都归小李。孩子跟着小花，小李每月定时给生活费。不管小李多么伤心，小花带着孩子义无反顾的走了。看着昔日充满欢声笑语的家，如今安静的可怕，小李的心被伤透了，从此外出打工，便不再回来。

小花带着孩子和张老汉联系后，张老汉便把这母女俩接到了家里，可是小张的父母不愿意，毕竟他们家还是有条件的，儿子才十八，就算娶不上媳妇，也不能就这样将就了吧。可是不管怎么往外撵小花，她就是不走，带着孩子一起下跪磕头，在外人看来，好像是小张家欺负了他们母子，万般无奈下小张的母亲打听到了小花的身世，把小花的父母请了过来，小花一看到自己的父母来了，也知道自己的作为很丢人，趁人不注意，跑了。无奈老王把小孩带回了家，家长不是个好榜样，总不能让小孩也跟着学坏了吧。

从此，老王也搬离老家，这个二闺女欠下的债，人家都找到他的家门口讨要了，老王两口也很是头疼。转过来接着说小花，父母走后，小花又跑回了小张家，小张父母这下是真的没有办法了，不怕不讲理的，也不怕打架的，就怕这死缠烂打的。这样下去，总归还是让外人看笑话，只能商定了时间，让儿子把小花迎娶到家，好歹这样看起来算是一家人了。

找个中间媒人，然后换小祈，换大祈（我们这订婚称为换祈，其实也是祈福的意思），送离羊肉（就是孩子离开娘了，但是孩子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称之为离娘肉，用的是羊肉代替，所以是离羊肉，一般要用半只羊），然后风风火火的把小花迎娶到家。十八岁的小张娶了二十八岁的小花，小花的刻意逢迎，张老汉的赞许夸奖，小张只觉得日子还是自己如意的，并不知道到自己未来的路是怎样，反正还有父母操心。

后来，小花怀孕了，一家人都很开心，婆婆很用心的伺候她，只觉得，只要她是用心过日子，然后给张家添儿育女，那些个过去，都可以既往不咎，毕竟眼睛是长在前面的，世人都还是要过日子的。小花也很高兴，过上了自己想过的日子，唯一有点不舒心的是小张不开心的时候会和她动手。十八九的年纪，叛逆的激素还是要经过生活的打磨才能消退。

孙媳妇怀孕了，张老汉也很激动，但是照顾孙媳妇这总归是儿媳妇要做的事，张老汉的关心有点超过了界限，隔三差五的给孙媳妇买好吃的这就有点匪夷所思了。在这讲述一下张老汉的生活和职业，在老张（小张的父亲）十几岁的时候母亲就过世了，老张是爷爷奶奶带大的，因为那个时候的张老汉虽然年轻有一把力气，但是心气高，整天游手好闲，不误正业，认识的狐朋狗友把他带入了行窃行业，父母拿他没办法，只能把所有的期望用在孙子身上，期许他可以不功成名就，但更不能做违背良心触碰法律的事。娶妻生子，衍嗣绵延，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粗茶淡饭，平淡一生。老张和媳妇白手起家，算是勉强打下一点基业。可这儿媳妇和亲爹怎么可以搅和在一起，任外面的风言风语，老张和媳妇都当做过眼云烟，就算亲爹是不靠谱的人，也不能做这种有违伦理的事。

眼瞅着小花的肚子越来越大，村里的那些个嚼舌根的唾沫，本自应该散去，可是传的越来越有鼻子有眼，老张自当什么都没有，该上班上班，该挣钱挣钱，可是老张的媳妇承受不住，心理越想越丢人，难道是自己亲手害了自己的儿子？在老张不在家的一天喝药自杀了，小花只能挺着六七个月的大肚子，和公公一起操持着婆婆的丧事。丧事过后，老张看着自己辛苦经营的家和谨慎维护的清誉，伤心欲绝，简单交代给了儿子，便外出打工。

也许是母亲的去世激起了小张的恨，也许是小张也听到了风言风语，也许是爷爷（张老汉）的不正确规劝。小张更加暴力了，所有的不满都会拳脚相向发泄到小花的身上，不管她是否已经怀孕七八个月。小花痛苦不堪，没有了婆婆照顾，就算孩子生下来了，还是只能自己带，于是独自一人去医院坠了胎。也许这样的行为，刚好坐实了那些风言风语，小张心理开始扭曲，想要报复所有人，跟着张老汉也开始了行窃路。被别人发现了无非就是挨一顿打，等好了之后，接着去偷。手里实在没钱了，就给小花要，可是小花也没有钱呀，想起在酒店第一次见小花的场景，小张就把小花送到酒店，第二天必须挣到钱才能回家，不然又是一顿拳脚。小花真是被小张打怕了，求助张老汉，张老汉说，我也没办法呀，日子就是这样熬的，年纪大了就好了，何况我老了以后还得依靠我孙子呐。

小张盗窃，胆子越来越大，终于在一次盗窃后，被人家报警抓住，判刑两年，小花松了口气。可这样没有了经济来源了呀，张老汉心生一计，刻意逢迎着小花，试探着小花有没有打算再重新找个人家，毕竟小张对小花太暴力了，这样的日子还是太苦了，张老汉说要把小花送出苦海。小花正有此意，两人便扮演起了父女的角色，两人商议，张老汉负责找人家，订婚后的彩礼一人一半，小花从此再也不回来。

观念的固守导致现在的大龄剩男真的是太多了，很多有钱的人家，也是很难讨到媳妇的，一旦听说有女生愿意嫁，大都感慨不再是单身汉就行，所以给小花再找婆家，并不是什么难事，再加上一些故事的编排，撒一些眼泪，世人往往都相信看到的，可怜这对父女，满心诚意的奉上彩礼并且承诺结婚后一定会善待女方。

婚礼后，小花也算没有辜负这家人的诚心，很快又怀孕产子，一家人都满心欢喜，可是拿个画好的井盖盖在井上，并不代表下边就是安分的土地，当雨水浸满后，再结实的井盖，一样会被涌翻。

小张两年期满释放，去接他的只有爷爷张老汉，回到家，家里的东西已经剩的没几件了，家电都没了，也不知是被卖了，还是用来抵债了，甚至到晚上，家里都没有电。看着邻居家的灯光，小张想起了母亲，擦干眼泪，反复思索为什么自己的人生会走到这个地方，这究竟是为什么，原本他也是有母亲疼，父亲爱的呀，姥姥还经常偷偷给自己塞好吃的，小姨也时不时给自己零花钱，到底是谁改变这一切？小花，都是小花的出现，打破这一切。

可是，小花人呢？

再三追问下，张老汉告诉了小张，小花嫁人了，这是她留下的钱，人嘛就这样，都是要往高处走的，你也别找她了，过咱自己的吧。可是心头的恨意岂是用钱就能抚平的？几经辗转，小张打听到了小花所在的人家，趁小花一人落单的时候，把小花又带了回来，不回来就打到她愿意回来为止。

邻居见到小花又回来了，很是诧异，都远远的看看，赶紧躲开，现在的小花很是落寞，经常旧伤未好又添新伤。看到对门的邻居大门半掩着，祖孙俩在院子里嬉笑玩耍，小花不自觉的走过去，说：“我在和小张结婚前，那个时候和小李在一起，小李对我很好，从不会欺负我，挣了钱就会给我，而现在的小张，却隔三差五让我去酒店挣钱，还经常打我。”邻居问：“那你为什么要和小李离婚呐？”小花张张口，终究没有说出什么。

小花的一步又一步的决定，不光毁了她自己，更可怜的是和小李的那个孩子，自从老王把孩子带走后，小花几乎就没有管过那个孩子，小李在外打工，刚开始每月都会固定打生活费，后来老王带着孩子找到我们村里，说想打听打听小李怎么回事，是去哪了还是再婚了，怎么不邮寄生活费了呀。听妈妈说大家好像一致商量好的一样，没人给他讲实话，只说是进了传销组织了，人出不来了，给他留有一个念想或者算是希望吧，万一老王也不要这个孩子了怎么办。其实，在离婚一年多后，小李在外打工因病住院，情况紧急，医院无奈只有和村书记联系，等村书记到医院时，人已经几乎讲不出话，奄奄一息。

妈妈说，现在都不知道这苦命的人是活着还是已经去了天堂，还有那个可怜的孩子，这都是人造的孽呀。“小花可能只是想找个能宠她的依靠吧？”我问妈妈，妈妈说要知道一个人的福分是有限的，有些福分是命里承受不住的，要学会知足。

我也很迷惑，说不清是因为小花的贪心，还是因为小李欠小花的？又或者是小张是报应小花的？最没有选择权的是小花和小李的孩子，以及后来小花在另外一家人生的孩子。如果我们不能给予孩子一个基本的保障，在没有经过他们的同意下生了他们，实际上就是让他们来受罪的，我们也更不是一个合格父母。小花的一步又一步的决定，反而自己成为了那一方人们酒足饭饱后的典例和笑话。

老话说举头三尺有神明，老天是公平的，没有给你这样东西，那肯定会给你那样礼物。妈妈时常敲打我，不要眼睛老盯着别人，眼睛里老盯着别人就忘了自己，别管别人，做自己。人人都觉得，得到才是幸福，拥有才是幸福，有房，有车，有钱，有权，有一切可以与人炫耀的东西，其实“有”更多时候是给别人看的，“无”才是属于自己的。无病，无灾，无忧，无虑，无烦，无恼，幸福的感觉更多是来源于这些“无”，而不是那些“有”。妈妈敲打我的话，我们一起共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