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上身

01

其实第一次在亮兄这里分享故事，我想写的是亲外婆，后来发现，大舅的事情不讲清楚，外婆这里要解释很多，干脆先写大舅，再来安心说外婆的事。

外婆被附身这件事，母亲在我面前感叹过两次，逢年过节聚会时，二舅感叹过三次，每次的口气都很震惊，作为当场见证的人，二舅最感慨，因为其中一次上身的人，跟他颇有渊源。

外婆被附身的事，要追溯到太外婆那里，太外婆也是很容易被上身那种体质，后面到了外婆的女儿——我大姨，她直接可以看到死去的人。

这让我一度觉得被上身属于遗传，压不住几分期待又几分恐惧地问母亲，结果母亲说她没有这样的经历，搞得我到现在也不知道该喜该悲。

说到外婆，她年轻时是村里出了名的大美女，就算80多岁时，外婆看起来虽然满脸皱纹，但是依然能从五官看出，年轻时是个美人坯子。

外婆的二个儿子，大舅和二舅遗传了她的外貌，年轻时是三里五村的姑娘们主动央求媒婆，去外婆家给自己提亲的，比较遗憾的是我妈和两个姨更像外公，长得十分委屈外婆的好基因。

漂亮的外婆之所以能跟外公结婚，是因为外婆的父亲和外公的父亲要好，早早承诺要把外婆嫁给外公。

外婆的父亲很早就去世了，外婆又是个十分好脾气的人，长大也没提什么反对意见，乖乖听我太外婆的话，嫁给了外公。外婆一辈子心实诚手勤快，她的婆婆有五个儿媳妇，最喜欢的就是我外婆，顺带地也特别喜欢外婆生养的孩子们。

虽然所有人都对外婆很满意，外表配不上外婆的外公却不这么认为。

外公特别聪明，他年轻时，全村人养牛赶牛都没他厉害。生产队里外公是出了名的牛把式，再倔的牛到外公手里，总能变得服服帖帖。

全村的人加在一起，没有一个人做的粉条比外公好，以前秋天收了红薯，总有人排着队请外公帮忙打粉子做粉条。

有时候，嫁个太能干的男人也是一场灾难。

在外人眼里勤快又漂亮的外婆，外公看她处处不顺眼，嫌弃她做事总不在点子上。再加上外公话少气性大，很小的时候就能生气躲在房檩子上（农村在瓦房房梁下隔起一层，用来放杂物的地方），半个多月不下来见人。

外公的母亲儿女众多，外公消失了半个多月，做母亲的根本没发现，后来还是外公自己熬不住了，灰熘熘爬下来。

外婆不像她的婆婆心那么大，外公每次生气，外婆都得去哄他，不哄外公就不吃不喝，躺在床上怄个没完没了。

每次都是外婆做好吃的，端到床边好言好语把外公哄好，可是没人知道，外婆自己心里的委屈该如何化解。

久而久之，外婆就很容易生病，生病的人气点低，很容易被脏东西招惹。

02

最开始招惹外婆的，是一个和外婆年龄差不多的女人。

这女人，家在外婆家两排房子后面隔条大路，女人活着的时候，时常和外婆在一起干活聊天。

女人跟她老公结婚后养了三个孩子，上面两个女儿最小的是儿子，小儿子两三岁时，她又怀孕生第四胎。

六七十年前的农村，生孩子都是在家里，把村里的产婆请过来帮忙，孕妇的死亡率非常高，女人也是在这道鬼门关上折了。

女儿第四胎胎位不正，而且胎儿出生时是最难的臀位，请来的产婆根本解决不了这么棘手的问题。

女人老公之前也没当回事，毕竟她已经生过三个孩子了，一回生二回熟，算起来应该是轻车熟路，谁能料到会有这么大坎儿等着。

邻村有个老产婆，接生的手艺更好，据说可以调整胎儿产位。女人老公慌慌张张去找老产婆时，女人大出血，一尸两命，大人小孩都没保住。

她离世时，大女儿还不满10岁，小儿子才2岁多，男人30岁左右。

老公再婚，她担心后母虐待她的孩子，老公独自过，她又心疼自己孩子，万般不舍下，女人终究放不下阳世的一切，安心去走奈何桥，这也间接害苦了外婆。

每次外婆有个头疼脑热的，这女人一准来抢她身体，哭哭啼啼悲悲切切，每次都说想她的孩子们。

我外公没办法，只能去他们家叫人，她老公孩子都见过后，女人还是磨磨蹭蹭不想走。

不知道占了活人的身体有什么好处，反正听我妈说，每次那女人都是先哭着见孩子，见完还是磨磨唧唧不走。

外婆的亲妹妹——我姨婆是个神婆，嫁人也嫁在外婆村里，两姊妹家离得有点远，外婆家在村子西南角，姨婆家在村子最北端，走个来回得半个小时。

每次女人不走时，都得把姨婆叫来，姨婆拿着针，威胁要扎她，女人怕了才会走。

被女人上身时，二舅还没出生，我母亲年龄又小，小孩子火力低，每次外婆被附身都不会给我母亲看。这些都是他们从大人嘴里听来的，感触不是很深，最让我母亲和二舅震惊的，是我表哥附在外婆身上。

03

这位表哥不是别人，是上次分享里我大舅最疼爱的二儿子，那个出车祸被钢管扎到头去世的。

表哥和我二舅同岁，又是挺亲的本家，俩人从小好得穿一条裤子都嫌肥。

二舅是外公外婆最小的孩子，随了外公的聪明劲儿，就是小儿子太娇惯，小学三年级没读完就闹着不去上学，外公外婆居然也同意了。

二舅这样算起来可以说是标准的文盲，奇怪的是他居然能玩转各种机械。家里的电视机、电瓶灯、电车、拖拉机啥啥他都能修，各种车开得熘熘的。

九几年的时候，二舅村里有人买了一台大型联合收割机，没有一个人见过更别提会开了。二舅上去琢磨了一会儿，轰轰轰开着就走了，现在二舅也是在做大货车司机。

于我而言，印象最深的是二舅总自制捕鱼器，到村子旁边的河里去捕鱼，因为二舅的能干，在那个物质贫乏的年代，我也没少跟着吃鱼解馋。

二舅把脑瓜子都用在了解决机械上，很不擅长玩心眼儿，这刚好弥补了表哥的不足。表哥长了一颗七窍玲珑心，可惜玩起机械来跟二舅差一大截。

这俩人在一起，一个负责出馊主意，一个负责动手搞破坏，完美契合天衣无缝。要说最了解表哥的人，他亲爹我大舅都得退居二线，第一一定是我二舅。所以表哥附身外婆时，二舅能马上确定是表哥无疑。

表哥离世时，刚结婚五六年的时间，大儿子才5岁，小儿子还不到2岁，而且表嫂漂亮又精明，表哥得有多不放心。

表哥不放心，来找的人也是我外婆。

有一年外公忌日，外婆去给外公上坟，上完坟回来就说头疼，要去睡觉。

因为是外公忌日，所以子女们也都回家了，我母亲他们也没多想，觉得是不是十月里风紧，再加上外婆是有岁数的人了，吹了风头疼也正常，就扶着外婆去房间休息了。

当年外婆经常被上身曾找人看过，懂行的人给外婆出过主意。

一是在大门口平放一根棍子，俗称绊鬼棍，有了这根棍子，一般的小鬼就不敢进家门；二是在相关的节日，比如穷鬼节、清明节、十月一等这些日子，要在门口撒上一把高粱米，有了高粱遮挡，大鬼小鬼都找不到入口进不来；最后是告诫外婆，半夜若有人在窗户下叫她名字，千万别答应。

外婆这样做了之后，很多年再没有出现过被附身的现象。

结果那天表哥还是来了，下午四五点太阳快落山时，外婆开始哭，一开始是小声抽泣，外婆住在东屋，我母亲我姨和舅舅他们在堂屋聊天，没有人注意到，后来外婆就变成了嚎嚎大哭。

在堂屋聊天的兄妹们都吓坏了，匆匆跑过来，看见外婆一手按着太阳穴，一手抹着眼泪，苦得特别伤心。

儿女们以为外婆是因为想起了外公哭，都过来劝她，人死不能复生，让她放宽心之类的，谁知道外婆根本不接茬，后来好像还挺生气，喊着说她头疼，太阳穴那里疼得裂开了。

之前听说过被附体的人，说话声音都变了，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我特意跟我母亲确认过，声音不会变，还是我外婆的声音，就是说话的口气、面部微表情、神态动作全变了，简直像换了一个人。

外婆哭过一会儿之后，可能是为了缓解头疼，她跟二舅要烟抽。

外婆从来不抽烟，二舅给外婆点烟时，兄妹几个心照不宣对了个眼神，大家基本上猜到是被附体了，但是还不知道是谁。

最先猜到被表哥附体的人是二舅，因为表哥抽烟的动作他太熟悉了。表哥和二舅抽烟都很厉害，到现在我二舅每天还得两包烟。

表哥稍微有点洁癖，别人抽烟，烟灰燃了很长才会去烟灰缸弹一次，他总是频繁弹烟灰，而且是比较斯文的，轻轻弹，强迫症般每次都确认烟灰是不是都弹在了地上（那时候农村人还不用烟灰缸），再看一眼有没有落在身上，还会时不时拍自己的衣服，好像无意识中有烟灰落在身上一样。

这个熟悉的抽烟动作唤醒了二舅的记忆，二舅马上猜到外婆是被表哥占了身体，所以二舅也很直接，把TA当成表哥来打招唿。

表哥说他太想两个孩子，自己走得突然，两个儿子又小，作为父亲没能给他们遮风避雨，愧对两个孩子，牵挂他们忍不住想看看。

那时候表哥去世已经十多年了，表嫂早已再嫁。

不过表嫂也是很精明的人，表哥走后，她一个人继续经营五金店生意，后来从穷山沟里找了个本分的年轻人再婚。

表嫂也有她的考虑，找个本分的人不会嫌弃她跟表哥的两个孩子，自己一直开五金店，穷地方出来的人依赖她的经济来源，不敢亏对他们娘三儿，找个没结过婚的，省得几窝子孩子各有心思，以后容易闹不和。

表哥听完二舅说的情况，情绪似乎好了不少，不过中间一直喊头疼，也就是让他丧命的伤口位置。

之后二舅劝表哥离开，说他三婶儿（也就是我外婆）年纪大了，他在三婶儿身上待得时间长，老人身体受不了。

这次表哥倒是挺干脆，说完想说的话问完想问的情况就走了，没有像之前那个女人一样，死乞白赖不肯走。

虽然被多次附身，外婆的身体也没有受到什么大的影响，比外公还多活了二十来年，89岁时因为老年痴呆过世，走的时候谁也不认识，唯一念叨的就是她一手带大的孙子。

认识的女性被附身的，不止外婆一个。

我们村也有一个女人，和我妈年龄相仿，我上小学时她被附身过，还有我二姨，也被附身过。

不同的是，我外婆是被过世的人附身，她俩被附身的根本不是人，有空再讲讲她俩被附身的经过。

而且她们三个，无一例外婚姻不幸福，被附身的时候心情并不畅快，多多少少都有让自己头疼的事儿。

所以这些经历给我的感觉是，女人一辈子，千万不要跟自己置气，遇事要多想开一点，想得开才能活得洒脱，活得洒脱才能不难为自己，间接的也给自己减少灾厄。

不管是阳人还是阴鬼都差不离，喜欢找软柿子捏，自己心里不顺畅时失魂落魄，最容易被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