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母

聊斋故事返回首页

新昌县有个向阳村,村里住着一对母子,儿子名叫刘广,母亲姓覃。

这天天才亮,十三岁的刘广还在睡觉,母亲覃氏就把他叫了起来,塞了把柴刀给刘广,说是已经替刘广在学堂请好假了,让他去山上砍柴。

刘广揉了揉眼睛,奇怪道:“我前两天才去砍了柴,家里就没有柴烧了吗?”

“只怕过几天要下雨,多砍些柴备着。”覃氏道。

“哦,好吧!”刘广有些不情愿地应着。

在覃氏的催促下,刘广三口两口吃了早饭,正准备出门,这时覃氏走了出来。

“广儿,这几个烧饼你带好,中午就别回来吃饭了,多砍的柴就拿到集市上去卖掉。钱你可以自己留着,买些零嘴吃。”覃氏笑着对刘广道。

刘广有些惊讶。

平时刘广去山上砍柴,母亲不放心,总是叮嘱自己少砍些柴不要紧,要记得回家吃午饭,免得她担心,怎么今天连干粮都准备好了?

“娘,你今天要出门,没有空给我做午饭吗?”刘广疑惑道。

“没……没有……啊,是的,娘今天和隔壁的李婶子约好了一起出门。”覃氏支支吾吾地道。

刘广更加奇怪了。

隔壁的李婶子一向瞧不起娘,总是在背后嚼娘的舌头,自己几次要去找李婶子理论,都被娘拦了下来。两家平时都不怎么来往的,娘什么时候会和李婶子一起约好出门了?

见儿子没有立刻出门,而是一脸奇怪地看着自己,覃氏连忙道:“哎呀,天不早了,你赶紧去砍柴吧!”

刘广揣着一肚子的疑问来到了山上,一边砍柴一边想着娘的奇怪之处。

母亲是孤身一人带着才两岁的自己来向阳村住的。从刘广懂事起,就问母亲自己的爹哪里去了?

母亲总是说刘广的爹出远门了。

刘广追问:“去了哪里,为何总是不回家?”

这时,母亲的眼圈就红了,悲伤地说:“可能是已经死在外面了吧?”

见母亲难过,刘广就不再问起爹爹的事了,但心里一直期盼着,要是自己也有爹就好了。

在村里,刘广和娘的日子过得算是不错的。刘广从来没有饿过肚子,也从来没有被冷到过。

而且县城来的王先生开了学堂,娘还把刘广送去读了书。

刘广在学堂受到了其他孩子的排挤,加上担心家里的钱不够花,便不肯去学堂。

娘问他为什么不肯读书。

刘广说怕家里出不起束脩。

娘生气了,说刘广瞎操心,她会赚钱给刘广读书的……

可娘也就绣点花到县城去卖,按理来说,是过不上吃饱穿暖,还能上学堂读书的日子的……

刘广一边想着心思一边砍柴,不一会儿就砍好了两捆干柴,便坐下来歇口气。

这时,村里几个和刘广差不多年纪的半大小子也上山来了。

见刘广已经砍好了柴,村长的小儿子石蛋两手叉腰,霸道地对刘广道:“喂,野种,把你的柴给我。”

刘广没有爹,总是被村里的孩子欺负,其中石蛋最过分,见了刘广就大声喊他野种。刘广有什么东西,他看上了就直接动手抢。

刘广性子倔,石蛋欺负他,他就和石蛋打架,把石蛋狠狠地揍了一顿。

石蛋是哭着回去的。

刘广很得意,回去就绘声绘色地告诉娘,自己如何英勇,打得石蛋哭爹喊娘。

谁知覃氏却把刘广责备了一番,还押着刘广去给石蛋道歉。

村长很不高兴,都不开口说话,只用鼻子“哼哼”几声,算是回应覃氏。

覃氏把攒起来卖钱的鸡蛋都送给了石蛋“补”身子,村长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点。

于是,本来已经憷了刘广的石蛋又开始欺负起刘广来。

这不,见刘广身旁码得整整齐齐的干柴,石蛋开口就要,还骂刘广是野种。

刘广怕被覃氏责备,只是冷冷地看了石蛋一眼,没有理会他。

石蛋觉得自己很没面子,冲了过来,一脚踢散了刘广的柴。

刘广气得脸都红了,握着柴刀,“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怒视着石蛋,从牙缝里迸出了一句:“你再踢一下试试!”

看着刘广手里锋利的柴刀,石蛋心虚了,后退了几步,想想又觉得自己在伙伴面前太怂了,便口不择言地道:“刘广,你有什么神气的?你娘就是一个卖身的……你娘赚的都是不要脸的钱,你娘就是一个淫妇……你娘今天就在接客,我们上山的时候,亲眼看到一个男的进了你家……”

几个同伴也点头,争着说看到了,看到了……

刘广一听,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

见刘广额上的青筋直暴,手里的柴刀越握越紧,石蛋更加害怕了,连忙拉着几个同伴悄悄地走了。

刘广连砍好的柴都不要了,握着柴刀就往山下走去……石蛋的话像根针扎在了刘广的心里,他要回去看个究竟……

很小的时候,刘广就听到村里的人说娘的是非了。

还记得自己六七岁的时候,隔壁的李婶子和别人嚼舌根,说娘趁自己睡着了,哪个哪个男子进了自己的家……

“……你们是不知道,还捂着嘴哭呢……”李婶子撇着嘴巴道。

“怎么会哭?莫非嫌钱给少了?”王家大嫂奇怪道。

“怎么会?肯定是……才哭的。你们想啊,自己得了快活,还能有钱拿……”村长的媳妇江氏不屑地道。

几个妇人便笑了起来……

刘广虽然听不懂,但直觉告诉自己,她们说的肯定不是好话,连忙回去告诉娘,让娘去骂她们。

可娘只是默默地流了几滴眼泪,便马上笑了,说那几个婶婶在说着玩呢,让刘广不要听……

后来刘广大了一些,再听到李婶子们说娘把自己送到学堂,就是为了方便她和别的男子如何如何,还说娘一天都离不开男人……刘广愤怒极了,一头把说得最欢畅的李婶子撞倒在地……

李婶子被撞得躺在地上,半天都爬不起来……

虽然事情最终又是以娘拎着东西去赔笑脸道歉结束,但村里肆无忌惮地当着刘广的面,嚼娘舌根的人却少了许多……

再后来刘广更大了些,和人打架从来都是不要命的架势,村里的人便再也不当着刘广的面议论覃氏了……

刘广还以为自己和娘的日子已经正常了,没想到今天石蛋又说起了那些话……

刘广握着柴刀,神思不属地下了山。

正是农闲的时候,村口的大树下,李婶子等几个妇人一边忙着手里的活,一边又在说是非。

“……啧啧啧,我是真服了她了,也是快三十的人了,哪里就那么……不要脸……”张家大嫂说道。抬头看见刘广握着柴刀走了过来,连忙低下了头,声音也不自觉地小了许多。

李婶子背对着路,没有看到刘广,声音可不小:“可不!刘广小的时候,就趁着刘广睡熟了招野男人;如今刘广大了,不方便了,就把刘广指使出去,不是去读书,就是去砍柴,好方便自己会男人……怎么就那么不要脸呢?真是不折不扣的淫妇……”

“也不知道咱们村的男人都有谁上过……”一个妇人兴致高昂地正要接李婶子的话,突然看到了刘广,尴尬地一笑,剩下的话都吞进了肚子里。

李婶子还没发现异样,仍然在唾沫四溅:“咱们村肯定有不少男子上过她的床。那次,我就亲眼看到村里的赵大进了她的屋……”

“可赵大不是被她打了出来吗?”和李婶子坐在一排的江氏也没有发现刘广,问李婶子。

“那赵大又丑又脏,还没有钱,覃氏怎么可能看得上他?能上覃氏床的,肯定是那种男人……”李婶子撇嘴道。

即使看不到,刘广也能想象到李婶子对娘那不屑、鄙视的表情。

“是哪种?”刘广再也忍不住了,气愤地问道。

李婶子被吓得一哆嗦,转身看到了刘广,愣了一下。转念一想,那个男子还在覃氏屋里没出来呢?立刻又理直气壮起来:“是哪种,你自己不会回去看吗?那个男人还在你娘屋里没出来呢?”

刘广瞪了几个妇人一眼,大步朝家里走去。

身后传来了几个妇人的嘲笑声,像几把刀子,深深地插在了刘广的心上……

刘广来到了家门口,还没进门,就听到屋里传出来一个男子的声音,似乎还带着笑意:“我还会来的……”

刘广下意识地躲到了一旁,只伸出个脑袋往外看。

一会儿,男子出来了,三十左右的年纪,长相俊美,衣着华贵,一边走,一边整理着衣服。

回想到李婶子几人的闲言碎语,再看看男子整理衣物的动作,刘广虽然年纪不大,可也感受到了深深的耻辱……

男子来到门口,喊了一声,一个随从便牵着马从树林那里走了过来,殷勤地服侍男子上马。

“老爷,事情妥了吗?”随从一边跪下给男子当上马的墩子,一边问道。

“还没有,过两天我再来……”男子微微地皱着眉头道。

男子骑着马,随从小跑跟着,一前一后离开了向阳村。

刘广呆呆地站在外面,一种深深的羞辱感让他想大喊大叫,想发狂……

这时覃氏走了出来关门。她额角有汗,满脸通红,见了刘广,惊讶极了:“你不是在山上砍柴的吗?怎么就回来了,柴呢?”

刘广看了覃氏一眼,见她竟然有些衣裳不整,更加羞愤欲死,冲着覃氏大喊起来:“你是个淫妇,我不要和你说话!”

覃氏一听,脸都白了,嘴唇颤抖了半天,才问刘广道:“你……你为何要这样说娘?”

“刚才那个男人我都看见了……”刘广指着覃氏,恨恨地道。

“你……你见到他了?”覃氏大惊失色,“他没有对你说什么吧?”

“还能说什么?说你卖身给他,你就是个不要脸的人吗?”气愤之下,刘广口不择言地道。

听了刘广的话,覃氏竟然微微松了口气。

见了覃氏的样子,刘广顿觉自己的怒火白发了,气得转身进了屋,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广儿,你这是在干什么?”覃氏跟着进了屋,惊讶问道。

“我要离开这个家,再也不回来了。”刘广悲愤地道。

“为何?”覃氏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连忙上前抓住刘广的手。

刘广奋力地把覃氏一推:“不要碰我,我嫌你脏!”

覃氏猝不及防,被推得倒在地上,惊愕地看着刘广,两行眼泪缓缓地流了下来:“广儿,我……我可是你娘啊!”

“我宁可没有你这样的娘!有你在,只能让我蒙羞……”刘广竭斯底里地大喊道。

覃氏愣住了,半天才凄苦地一笑,慢慢地道:“也是,你已经十三岁了,可以不需要我这个娘了……”

听了娘的话,见了娘那悲伤无比的样子,刘广心里像被揪了一把似的难受。

可一想起李婶子几个说的话,刘广又硬起了心肠,冷冷地道:“是的,我已经长大了,从今天起,我要自己养活自己,再也不花你的肮脏钱了!”

覃氏流着泪笑道:“好,好,好……”再也没有阻止刘广,任由刘广收拾着衣物。

刘广收拾好了衣物,覃氏擦了擦眼泪,低声道:“你去学堂住吧!有王先生在那儿,也有个照应。”

刘广没有理会覃氏,不过出了门后,他还是朝着学堂走去。

王先生对刘广很好,从来没有瞧不起过刘广。别的孩子欺负刘广时,他还会挺身而出,替刘广出头。

有时覃氏出门去卖绣品,不能及时赶回来,就把刘广托付给王先生照顾。

刘广离开了家,除了王先生那儿,他也无处可去。

但覃氏还是不放心,远远地跟在刘广身后,见刘广被王先生接进了屋,才摇摇晃晃地回去。

再说刘广,来到了学堂王先生的屋里。王先生很是奇怪,这个时候刘广怎么来了,还带着一包袱衣物。

刘广不想把娘的事说给王先生听,怕王先生连自己都瞧不起,便撒谎说娘有急事要出一趟远门,怕自己一个人在家里不放心,就让他来王先生这儿。

王先生虽然有些疑惑,但为了避嫌,他不好直接去问覃氏,只得点头答应。

晚上的时候,刘广第一次失眠了,他总觉得心神不宁,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刘广很担心娘,有心想回去看一看覃氏,但一想到那些妇人说的那些话,他又不愿意去看了。万一又撞到某个男人……太羞耻了……

翻来覆去一晚上,直到天快亮时,刘广才迷迷煳煳地睡着了。

可才睡了一会儿,就被王先生喊醒了。

王先生拎着一个沉甸甸的包袱,脸色很是凝重,告诉刘广:“这是刚才你娘送过来的。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刘广没有回答王先生,而是好奇地看着那个包袱,问王先生:“里面是什么?”

王先生打开了包袱,里面是覃氏做给刘广的一些新衣服,还有一包银子和两封信。

信是写给王先生和刘广的。

王先生立刻打开了那封写给自己的信,仔细地看了起来。

看完后,王先生迅速把银子收好,冲着刘广大吼道:“咱们要马上去找你娘,迟了只怕会出事。”

“我不去!”刘广还在倔。

王先生气得直跺脚:“你这个白眼狼,你会后悔的。”

说着,王先生就朝屋外跑去。

王先生竟然说自己是白眼狼?刘广气坏了,本来想起床的,堵着气,又钻回了被子里。

不过刘广虽然躺在床上,心里却一直在发慌。

在床上翻来覆去了一刻钟,刘广躺不住了,起了床,想把覃氏写给自己的那封信找出来看看。

这时,王先生脸色苍白地跑了回来,声音都变了:“刘广,你快来,你娘投河了……”

刘广一听,头“嗡”地一响,心里像被什么狠狠地刺了一下,疼得喘不过气来……

他大哭着跑了出去,来到河边,一眼就看到娘浑身湿漉漉的,毫无生气地躺在河边……向阳村好多人围在娘身边,指点着,议论着,脸上只有八卦的兴奋,没有半点为覃氏的难过。

王先生站在一旁,浑身也是湿淋淋的。只有他,满脸的悲凉!

刘广愣愣地看着娘,泪水不知不觉打湿了衣襟。他缓缓地走上前去,看了一眼娘,便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覃氏的丧礼很简单。

丧礼过后,王先生根据覃氏的遗愿,把她埋在了阳光充裕的南坡上。

埋葬好覃氏后,尽管村里的人再三挽留,王先生也带着刘广离开了向阳村,不肯再在村里开私塾。

向阳村本来就比较穷,王先生走后,村里的孩子就再也没有机会读书了。

时光飞逝,转眼七年过去了。

这年,新昌县突然遭受了旱灾,整整一年,几乎颗粒无收。

眼看老百姓们就要饿死了,幸好有个姓刘的年轻富商设粥棚施粥。

其他有钱人见刘富商得到了县令的表彰,纷纷效仿刘富商。

不过,谁都没有刘富商慷慨。

刘富商施舍的是稠粥,其他人施舍的是稀粥。

百姓们拖家带口地都争着去刘家粥棚领粥。等刘家粥棚的粥没有了,才会不甘心地去其他粥棚。

向阳村的人也是这样。

见刘家粥棚开了门,大家一窝蜂地挤到了前面,眼巴巴地等着刘家的下人施粥。

刘家的下人笑眯眯的,来一个人要粥,会先问一句:“你是向阳村的人吧?”

向阳村的人不明所以,见刘家下人笑嘻嘻的,还以为会对向阳村的人格外优待些,忙不迭地点头。

谁知刘家下人竟然脸色一变:“我们主家吩咐了,凡是向阳村的人都不许施粥,你请去别的地方喝粥吧!”

向阳村的人惊呆了,不由得大吵大闹起来。

这时,一个高大俊美的年轻男子走了出来,竟然是刘广。

向阳村的人见是刘广,争先恐后地和刘广打招唿。

李婶子一看是刘广,连忙堆起满脸笑容,夸张地对刘广笑道:“刘广啊,咱们都是一个村的人。你不让我们在粥棚喝粥,应该是想请我们去吃好的吧?”说着,还不自觉地咽了一下口水。

“是啊!是啊!”江氏等妇人连忙道。

石蛋和村长挤在人群中,没有附和妇人们,可一双饥饿难耐的眼睛却紧紧地盯着刘广。

刘广笑了:“好呀!你们几个随我来。”

刘广点了李婶子、张家大嫂、江氏等几个妇人,转身便朝刘家大宅走去。

李婶子几个高兴不已,兴奋地来到了刘家大宅里,原以为会有一桌丰盛的大餐等着她们,没想到刘广捧出来的却是一个灵位。

见大家都疑惑地看着自己,刘广笑了笑:“这几年我走南闯北的,见到过不少奇人异事。现在下人们正在给各位准备餐食,我便趁着这段时间讲个故事给大家听……”

李婶子几个一听,心里不由得狂唿,我们不想听故事,只想吃大餐!

不过大家也只敢在心里想一想,并不敢说出来,只能耐着性子听刘广讲故事。

刘广道:“故事要从二十多年前说起……”

二十多年前,新昌县最有名的青楼是醉花楼,而醉花楼里最出名的则是头牌翠萝。

翠萝美若天仙,性格娇憨可爱,新昌县的男子趋之若鹜,因此积攒了许多钱财,翠萝暗暗地便有了从良的打算。

这年,翠萝遇到了一个叫刘铮的年轻男子。

刘铮相貌俊美,满腹诗书,还温柔小意,只是有些囊中羞涩。

翠萝不但把自己完全交给了刘铮,还要把所有的钱财都拿给刘铮去赶考。

翠萝有个叫小桃的丫鬟,是翠萝从人贩子手里买下来的。

小桃很感激翠萝对自己不打不骂,还让自己读书写字,对翠萝忠心耿耿。

见翠萝对刘铮一点都不设防,小桃很是担心,在送银钱的时候,就私自扣留了一半,存在了钱庄里。

刘铮拿着翠萝的钱去赶考,一去便不复返。这时,翠萝又被查出来有了身孕。

老鸨要把翠萝肚子里的孩子打掉,翠萝以死抗争。老鸨没有办法,便让翠萝先把孩子生下来再说。

谁知翠萝难产,孩子生下来后她就大出血去世了。

临死前,翠萝把小桃的卖身契还给了小桃,把孩子也交给了小桃。

小桃接过了孩子,万般庆幸自己那时多了一个心眼,留了一半的钱存在钱庄里。不然,如何养大孩子?

小桃带着孩子先是住在县城里。

可一个女子带着一个孩子,虽然不愁吃穿,可时常被地痞无赖骚扰,日子过得也很是艰难。

于是小桃带着两岁的孩子来到了向阳村……

故事说到这里,李婶子几个已经知道说的是谁了,不由得面面相觑。

刘广喝了几口茶,继续说故事:“小桃怕孩子没爹没娘的太可怜,就让孩子叫自己娘……其实,她终身未嫁,直到死,仍是处子之身……”说到这里,刘广哽咽起来,眼里闪出了泪花。

“怎么可能?”李婶子几个喃喃道。

刘广抹了一把眼泪,冷冷地看了几个妇人一眼,道:“村里的长舌妇议论她晚上捂着嘴哭,她们哪里知道,那是因为向阳村的村长想欺辱她,她拼了命地反抗,拿起剪刀要杀人,才没让那个畜牲得逞……”

李婶子几个脸色大变,江氏更是脸色铁青。

“至于那个来找她的男子,名叫刘铮,是孩子的爹……”刘广道,“刘铮拿了翠萝的银子去赶考,没有考中,但被一个富商的女儿看上了……”

“可能是报应吧,刘铮成亲后,生的孩子身体都很差,有两个甚至半路夭折了。有个道士告诉刘铮,他后辈的气运都被第一个孩子给占了,只有找到他的第一个孩子,把那个孩子的血放干,给他的弟弟妹妹喝,弟弟妹妹们的身体才能越来越好,长命百岁……否则,除了第一个孩子,其他的一个都养不大……”

“刘铮便想方设法地打听到了向阳村。他带了许多银钱,找到了她,想用银子换回那个孩子。但刘铮没有想到,她是那么聪明,已经打听到了刘家发生的事情……但是她不敢告诉孩子真相,她怕那个不懂事的孩子上当受骗,跟着那个畜牲爹回刘家去……毕竟,那个畜牲爹最会装好人……”

“那天,刘铮又来纠缠她,甚至提出要纳她为妾,还想生米煮成熟饭。她非常生气,拿起剪刀要和那个畜牲拼命,那个畜牲才悻悻地走了……没想到,那个孩子听信了村里长舌妇对她的诽谤,误会了她,逼死了她……”

听刘广说到这里,李婶子几个已经如坐针毡,一个个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只想赶紧离开刘家大宅,哪里还有吃大餐的心思。

“哦,还忘了告诉你们一件事,那就是王先生其实是她请到向阳村的……当年,机缘巧合,她救过王先生一命。如果她一直活着,王先生是不会离开向阳村的……王先生原本是想好好地培养几个向阳村的孩子的,毕竟他有那个本事。咱们新昌县的第一个解元就是王先生的弟子……”刘广慢慢地道。

李婶子几个如遭雷击……

向阳村的几个妇人脸色煞白地回到了刘家粥棚,其他向阳村的人七嘴八舌地问几人吃了什么好东西,为何没有带点出来大家尝尝,肚子都快扁得贴嵴梁骨了。

李婶子几个只是摇头,把覃氏的事大致说了一遍。

其他向阳村的人呆愣了半晌,冲着刘广嚷了起来:“刘广,要说对不起你……你那个娘的,也只有那几个妇人和村长等人,为何连我们也不能吃粥?”

刘广冷笑了几声,一字一句地道:“王先生教导过我,遇见不平不义之事,冷漠以待,冷眼旁观,甚至推波助澜,也是一种恶。在我心里,你们都——是——恶——人!”

向阳村的人灰熘熘地走出了刘家粥棚,他们的身后,传出来一阵讥讽的笑声。

李婶子等几个长舌妇的男人听到了笑声,脸色难看极了,怒火加上饥饿,让他们再也忍不住了,一个个挥起了拳头……

李婶子几个被打得鼻青脸肿,混乱中,村长和江氏不知被谁狠狠地打了几拳,躺在地上只哼哼。

石蛋为了护住爹娘,也被打得鼻血直流……

不过更让向阳村的人感到恐惧的是,其他粥棚的人也不肯施粥给他们了,还“好心”地告诉他们:“如今有了粥喝,山上的树叶草根就没有人摘,没有人挖了,你们不会饿死的……”

上一篇:阴丸

下一篇:合欢露

请勿长时间阅读,注意保护视力并预防近视,合理安排时间,享受健康生活。 联系我们  ↑ 返回顶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