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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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子春去给舅舅庆贺四十岁的生辰,途经一个山村时,觉得十分口渴,便想找一家农户讨口水喝。

这时,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挎着菜篮子走过来,见了傅子春,愣了一下,连忙羞涩地低下头,疾步走进了一个农家小院里。

那少女身材苗条,眉眼灵动。虽然肌肤微黑,穿着粗布衣服,没有任何装扮,却平添了一份纯朴天然之美,更加让人移不开眼睛。

傅子春家境富裕,长到十七岁了,也算见到过不少美人,可这个农家女却让傅子春惊艳不已。

傅子春连忙下马,抬脚便往小院走去。

仆从平安跟在傅子春身后,踌躇了一会,小声道:“少爷,您歇着,小的去给您找水喝。”

傅子春冷冷地看了过来。

平安嗫嚅着,不吭声了。

另一个仆从顺意冲着平安挤了挤眼睛,嘲笑平安瞎操心。

平安无声地叹了口气。

傅子春刚走到小院门口,一个四十出头的男子从小院走了出来。

男子个子不高,眼小嘴大,脸长牙突,相貌猥琐,和刚才进去的女子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傅子春拿不定两人的关系,有点尴尬地对着男子一笑。

男子见了傅子春,仔细打量后,立刻堆起一脸的谄媚,殷勤问道:“这位少爷,您有什么事吗?”

“我有些口渴,想讨口水喝。”傅子春笑道,眼神不自觉地朝着小院里面看去。

“阿素,倒杯水来给这位少爷喝。”男子回头大声吩咐道。

傅子春的眼睛顿时亮了。

男子狡黠地看了看傅子春,没有接阿素递过来的水,让阿素亲自送到傅子春手上去。

阿素满脸通红,只得含羞给傅子春递上水杯。

傅子春假装没有接稳,在阿素的手上摸了一下。

阿素的脸红得要滴血了。不待傅子春把水喝完,转身便朝着屋里走去。

傅子春不舍地看着阿素离去,良久才恹恹地踏上了行程。

一天后,傅子春终于来到了舅舅家。

舅舅姓姜,家里虽然不是大富大贵,却也有田有地有店铺,唿奴使婢。

见了傅子春,舅舅十分高兴。嘘寒问暖的,说家里还是要有个儿子才热闹。

舅母崔氏的脸色顿时不好看起来。

舅舅连忙笑着换了一个话题聊,只是笑容很是勉强。

崔氏性格强势,家里又全靠她经营陪嫁的店铺、庄子过日子,因此舅舅一向很憷她。

崔氏只生了两个女儿,如今都已出嫁了。舅舅很想纳个妾生儿子,可崔氏不松口,舅舅就只能不时旁敲侧击几句,希望崔氏能答应下来。

过了两三天,舅舅的生辰到了,两个女儿女婿相继来给舅舅拜寿。

舅舅脸上笑着,神情却很落寞。

崔氏暗暗咬牙。

等到晚上的时候,崔氏冷冷地告诉自己的夫君:“不要总是摆出一副委屈万分的样子,我已经给你准备好生儿子的人了。”

舅舅一听,惊喜万分,不停地给崔氏道谢。

崔氏心里又酸又闷,还隐隐作痛,不想再理会舅舅,转身走了。

第二天晚上,一乘小轿静悄悄地抬进了姜家,一个蒙着眼睛的年轻女子从轿子里下来,惊慌地站在崔氏面前。

舅舅一脸兴奋地走了过来,见了女子,不由得一愣:“为何要蒙着她的眼睛?”

这时傅子春闻讯也来了,好奇地打量着女子,觉得女子有些眼熟。

崔氏吩咐丫鬟给女子取下蒙眼睛的黑布,冷笑道:“我给你准备的只是种女。种女生了儿子,是不能回来认子的。为了防患未然,不能让她记住来时的路。”

舅舅有些惊愕。不过见女子年仅十五六岁,相貌又十分美丽,面露喜色,贪婪地打量着女子,都顾不上看崔氏一眼。

崔氏心里很不舒坦,脸若冰霜,不过想到女子顶多一年半载就会离开的,这才勉强压抑着自己,没有吭声。

女子却是一脸的凄楚。

种女是专门替人生儿子的女子。

有钱人家没有儿子,又不想纳妾,就会花钱买种女。

种女如果有幸生下儿子,生产当天就得拿着钱离开,都不能看上一眼自己生的孩子。

如果生的是女儿,就得自己带着女儿,拿一半的钱走人。

总而言之,种女就是有钱人家的生子工具。

种女如果第一胎生的不是儿子,被破了身子,名声又不好,往往会沦落成暗娼来养活自己和女儿。

不过种女即便生了儿子,也不好过。

要么继续做种女,给人生儿子,要么仍是沦为娼妓。就算运气较好,嫁了人,嫁的人家也往往很不如意。

这时傅子春见了女子的全貌,差点叫出声来:“阿素!”

自从见了阿素一面后,傅子春念念不忘,一直盘算着回去时,要想法子把阿素买下来……没想到,居然在舅舅家见到了她……而她,竟然被卖给了舅舅做种女……

这时阿素也看到了傅子春,既惊讶又悲伤,眼圈立刻红了,垂下头,几滴眼泪落了下来。

见不得舅舅那喜形于色的样子,崔氏故意道:“先让阿素洗漱歇息,等调理好身体后,再让她和你同房。”

舅舅万般不舍地看着阿素被丫鬟带走。

阿素走了几步,突然回头,泪眼朦胧地看了傅子春一眼,无声地对着傅子春说了一句:“救我!”

幸好舅舅和舅母在说话,两人都没有注意到。

傅子春嘴上恭喜着舅舅,心里却如同一团乱麻。

本来已经给舅舅庆贺了生辰,傅子春打算就回去的。可见到了阿素,傅子春暂时不想走了,以身体有些不适为由,留了下来。

舅舅舅母以为傅子春真的生病了,连忙来看望傅子春。

傅子春撒谎说:“只是有点小毛病,过几天就好了。”

舅舅舅母这才放心离去。

刚出门,舅舅就问舅母:“阿素应该调养好身体了吧?”

舅母一阵心塞,冷声道:“要想一举得男,还得调养几天。”

“哦,谢谢夫人。夫人慢走,小心石阶……”门口传来了舅舅小心讨好舅母的声音。

过了几天,傅子春一直见不到阿素,也想不出什么法子救阿素,在平安的催促下,只得垂头丧气地打算第二天回去。

傅子春去和舅舅舅母辞行,说明天一早就出发。

舅舅一脸的喜气,舅母淡淡地叮嘱了几句。

傅子春还想见阿素最后一面,可找借口在内院转了几圈,才知道阿素一直被关着,好几个婆子轮番看守,根本出不来。

傅子春满腹惆怅,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直替阿素可惜。

这时窗外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有人在试图打开窗户。

傅子春吓了一跳,连忙大声喊睡在外面的平安。

一向警醒的平安没有回应。

傅子春又大喊顺意。

和平安睡一屋的顺意也没有醒来。

窗外的声音还在继续,眼看窗子就要打开了。

傅子春毛骨悚然,吓得缩成一团,哆哆嗦嗦地直喊救命。

这时窗子终于开了,清冷的月光下,阿素的脸出现在窗外。

傅子春不叫喊了,惊讶地看着阿素。

阿素利索地翻窗进了屋,四处张望了一下,又把窗子关好。

“公子也太胆小了一些。”黑暗中,阿素有些埋怨地道。

傅子春愣愣地看着阿素模模煳煳的身影,有些结巴地道:“你……你怎么……”

“公子是想说阿素为何……一改本性,言语行事爽朗了许多是吧?”阿素连忙解释道,“只因事情紧急,若再只顾着害羞,阿素这辈子就毁了。”

傅子春惊讶道:“为何这样说?”

阿素顿时哭泣起来:“公子不知道阿素是种女吗?明天晚上,你舅舅就要强逼阿素替他生儿子了……”

难怪今天看到舅舅一脸的喜色,傅子春讷讷道:“要不,我去劝舅舅纳你为妾?”

“公子,你舅母精明厉害,给你舅舅做妾,也是生不如死啊!”阿素凄然道,清寒的月光透过窗缝,照在阿素的脸上。两行泪水从她的脸颊上缓缓滑落,更加显得她柔弱可人。

傅子春很想伸出手,上前去把阿素搂在怀里,好好安慰她一番。可想到她是舅舅的人,只能勉强按捺住。

“公子,”阿素的声音娇娇怯怯的,柔嫩得让傅子春心尖直发颤,“阿素心里只有你。自从见了公子,阿素心里便再也容不下别人了……公子,你……你就要了阿素吧!”

说着,阿素扑到傅子春怀里,紧紧地抱着傅子春,仰着脸,主动献上了香吻。

傅子春虽然意乱情迷,可想到阿素是舅舅买来的种女,强忍着内心的躁动,推开了阿素。

“公子,你要了阿素,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带着阿素走了……公子,求求你了,要了阿素吧!”

阿素哀求着,情热如火,再一次扑到了傅子春怀里……

傅子春还想推开阿素,突然觉得身上一凉,这才发现自己的衣服不知什么时候都滑落到了地上,而阿素也是一丝不挂,十分冰冷但柔若无骨的身子紧紧地贴在傅子春的身上……

傅子春再也忍不住了,轻车熟路地抱着阿素往床上走去……

第二天傅子春是被平安和顺意的尖叫声吵醒的。

傅子春餍足地伸了一个懒腰,不满地瞪了两个仆从一眼,看了一下身旁,也大声惊叫起来……

傅子春身旁睡着一丝不挂的阿素,不过阿素脸色煞白,嘴角溢血,舌头伸得老长,连模样都变了,明显已经死了……

傅子春惊吓过度,一下子就昏厥了过去……

再次醒来,阿素的尸体已经被搬走了,舅舅愤怒地看着傅子春,舅母的脸上却隐隐露出了几分掩饰不住的笑意。

见傅子春醒来了,舅舅指着傅子春,气得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也太过分了……即便……也不能掐死阿素啊!”

舅母也是一脸的“愤慨”:“子春,舅母一向觉得你是好孩子,没想到你竟然逼奸致死了阿素……唉,要是被阿素的家人知道了,告你一状,该如何是好呀!”

“该如何是好,以命抵命就是了!”舅舅没好气地道。

傅子春吓得又要昏过去了,“扑通”一声,翻身跪在了地上,一个劲地给舅舅舅母磕头,涕泪横流:“求舅舅舅母救我,我没有掐死阿素啊!”

平安和顺意也跪了下来,不敢出声哀求,只是“砰砰”地用力磕头,没几下脑门上就鼓起了一个又红又紫的血包。

舅舅的气还没消,转过身去,不肯理会傅子春主仆三人。

舅母把傅子春扶了起来,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唉!子春是来舅舅舅母家做客的,犯了错,舅舅舅母也只能尽力帮忙。”

傅子春趁势站了起来,流着泪,不停地给舅母作揖。

“这样吧,趁着阿素的家人还不知道阿素没了,就说你舅舅喜欢她,要纳了她……只要阿素的家人签了纳妾的文书,我们多给一些钱,过些日子,我们再报一个重病不治就行了……”舅母胸有成竹地道。

傅子春感激万分。

平安和顺意也长舒了一口气。

只有舅舅一肚子的委屈。

刚才傅子春昏迷的时候崔氏已经和他说好了,要么纳了死去的阿素为妾,从此不再提生儿子的事。崔氏调养身体,争取老蚌生珠。如果还不行,就过继。

要么就把傅子春送去衙门,由衙门处置。

傅子春是妹妹唯一的儿子,从小千娇万宠地长大。若是妹妹知道自己最宝贝的儿子被送进了衙门,还不来找自己拼命?

舅舅只得答应纳死人为妾。

舅舅是打落牙齿肚里吞,还得眼睁睁地看着崔氏做好人,怎能不郁闷万分?

崔氏做事雷厉风行,马上派了仆人去找阿素的家人。

傅子春担心事情不能顺利地进行,惴惴不安地留了下来等消息。

仆人去了快一天了还没回来,别说傅子春心急如焚,连舅舅舅母都着起急来。

天黑了好一趟后,仆人终于回来了。

“没有找到素姨娘的家人。”仆人一脸疲惫地禀报,“奴才骑着快马找了整整一天,都没有打听到馒头坡黄土村在哪里。”

这就奇怪了。

傅子春想起自己在那个小山村见过阿素,离这儿不过一天的距离,也很好找,仆人不应该找不到她的家人呀!

傅子春正想说什么,这时舅母淡淡地道:“找不到正好,反正最早也要一年后她的家人才会找上门来。到时候就说一直没有怀上身孕,再打发些钱财就行了。”

傅子春不吭声了。

阿素已经被悄悄地抬到乱葬岗上掩埋好了,傅子春满脸愧色地告别了舅舅舅母,回家了。

回去的时候,傅子春再也没有心情沿途赏花赏月了,很快就回到了家。

回到家后,傅子春一直郁闷不乐,这可把母亲姜氏愁坏了,以为是没有给儿子找到合适的儿媳妇,让儿子不高兴了,四处托人给儿子物色媳妇。

半个月后,姜氏非常兴奋地告诉傅子春:“终于给我儿找到了一个绝色佳人,保管我儿满意。”

从傅子春十三岁起,姜氏就给他说亲了。

傅子春非美色不娶,而姜氏又看重女子的家世。

真有那家世好,长得又漂亮的女子又看不上傅子春。

就这样高不成低不就的,傅子春通房丫头和小妾倒是有了好几个,媳妇却一直找不到。

“那姑娘是虞举人的小女儿,要模样有模样,要家世有家世,也是我儿运气好……”姜氏高兴地唠叨着。

傅子春无精打采地点点头。

姜氏以为傅子春是不相信虞小姐长得十分漂亮,喜滋滋地想着,儿子是没见过虞小姐,等到了洞房花烛夜,见到了虞小姐,保证儿子高兴得找不到北……

七八个月后,所有的礼节都走完了,傅子春终于迎来了自己的洞房花烛夜。

这时的傅子春已经渐渐淡忘了阿素的事情,心里只想着虞小姐到底长什么样子,是不是母亲说的那么漂亮。

揭开了盖头,见到了虞小姐,傅子春果然找不到北了。

不过,不是高兴得找不到北,而是被吓的。

虞小姐竟然和阿素长得一模一样,只是肌肤变白了一点。

“你……你……你是人是鬼?”傅子春连连后退,浑身哆嗦,结结巴巴地问道。

“傅郎为何这样说?”虞小姐惊讶极了,既委屈又不解,“去年我们见过面的,傅郎完全忘记了吗?那天,傅郎讨水喝,还……还摸了一下我的手……”

说着虞小姐娇羞地低下了头。

“你不是在那个小村子里住的吗?怎么又变成虞小姐了?”傅子春深吸几口气,见虞小姐灯下有影,门外喜娘丫鬟还没离去,正在叽叽喳喳地小声说话,不那么害怕了,奇怪问道。

虞小姐犹豫了好半天,才低声道:“不敢隐瞒傅郎,我原本是住在新昌县的一个小村子里……”

原来阿素的娘是种女。虞举人一直没有儿子,纳了好些妾也没生出儿子。怕再多多地纳妾被人诟病,对以后的仕途不利,便买了阿素的娘做种女。

阿素的娘生了阿素后就带着阿素回了家。

有个死了媳妇的小贩看上了阿素的娘,愿意养大阿素,阿素的娘便嫁给了他。

那天傅子春看到的那个猥琐男子便是阿素的继父。

阿素的娘去世后,阿素的继父就打起了阿素的主意,也想把阿素卖了去做种女。

幸好这时虞举人打听到了阿素,把阿素接回了虞家……

难怪虞举人会答应把阿素嫁给自己,原来不是虞家正经的小姐,傅子春想到。

这时喜娘在外面笑着催一对新人歇息了,明天一早还要去和家人见礼,祭祀祖先呢!

阿素一听,满面红晕,羞答答地看着傅子春。

傅子春却半点洞房花烛的心思都没有。

他一看到阿素,就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天早上,那张苍白如纸,嘴角溢血,舌头伸得老长的死人的脸……他连碰一下阿素都不敢,更别提和她洞房花烛了!

“你……你先歇息,我去洗漱一下就来。”傅子春勉强扯着嘴角,找了个借口连忙离开。

阿素没有注意到傅子春的神色,以为傅子春和自己一样的害羞,低头嗯了一声。

傅子春逃一般地离开了新房,找来了平安顺意,让两人陪着,在书房坐了一夜。

第二天,天蒙蒙亮的时候,傅子春才回到了新房。找了个借口,说家里发生了一些事情,所以晚上没有回来。

阿素是新媳妇,虽然委屈,但也不好说什么,只得勉强笑着点头。

这样过了两天,傅子春一直找各种各样的借口不和阿素圆房。

第三天回门的时候,傅子春也想找借口不陪阿素回虞家。

姜氏已经知道了傅子春一直不肯和阿素圆房的事,见傅子春还不肯陪阿素回门,气得脸都白了。

傅子春怕气坏了姜氏,只得打起精神陪阿素回门。

不过傅子春死活不肯和阿素坐马车,非要骑着马去。

秋雨绵绵,秋风瑟瑟,骑着马没走多远,傅子春就冷得只哆嗦,也只喊着平安拿衣服来加,还是不肯坐马车。

马车里阿素泪水涟涟,只道傅子春嫌弃自己的母亲是种女,自己不是虞家的正经小姐,默默地伤着心,手帕都打湿了两条。

来到了虞家,虞举人对傅子春淡淡的,不是很亲热,但也没无视他,和傅子春聊了几句,喝了两杯,就离席了。

虞举人的儿子和傅子春年纪差不多,两人都对美人比较有心得,几杯酒下肚后,聊得更是眉飞色舞。

不知不觉傅子春就喝得酩酊大醉,被扶到了客房歇息。

虽然是大醉,可傅子春睡得并不安稳。脑子里一会儿是死去的阿素,一会儿又出现另一个女子……不过,那个女子的模样模模煳煳的,傅子春怎么都看不清……

那个女子只要一出现,就在责骂傅子春,说傅子春言而无信,害了她的性命……

傅子春大急,连忙申辩:“我没有害你……”

这时一个暴怒的声音在傅子春耳旁响起:“不是你害的,是谁?”

傅子春被惊醒,迷迷煳煳地睁开醉眼,看到虞举人一脸怒气地站在床前,再低头一看,自己竟然一丝不挂地躺在被子里,吓了一跳,酒都醒了。

只见虞举人指着傅子春的身旁,气得浑身直抖:“畜牲,你就是个畜牲!我的爱妾本来就生着重病,你竟然……竟然奸死了她……”

傅子春顺着虞举人的手一看,魂飞魄散,他的身旁竟然躺着一个没穿衣服的年轻女子……女子的容颜极美,可已经香消玉殒了……

“啊!”傅子春大叫一声,直挺挺地倒在了床上……

等傅子春醒来,他已经穿戴整齐,被关在了一间书房里。

这时已是夜幕四起,傅子春喉咙都干得快冒烟了,但既没有人送饭来,也没有人送水来。

虞举人虽然气愤,但想到家丑不可外扬,并没有折磨傅子春,只是把他关了起来,不给他饮食吃。

快半夜的时候,姜氏和傅子春的爹赶来了。

傅子春的爹去找虞举人求情,姜氏则忙着来看傅子春。

姜氏的眼睛都哭肿了,一个劲地责怪傅子春怎么那么没有酒德。还忧心忡忡地告诉傅子春,虞举人有意让虞小姐和他和离。

傅子春只是叹气。

他已经想起梦中的那个女子是谁了。

去舅舅家的途中,傅子春住在一家客栈里。

天黑的时候,一个容颜清秀,打扮土气的少女被家人拉拉扯扯地来到了客栈,说是要把女子卖了做种女。买家都已经找好了,就等着明天早上来接人了。

少女拼命地反抗着,大声哭喊着救命。

傅子春虽然动了恻隐之心,但出门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只是在一旁劝说了几句。

少女的家人便叹气,红着眼圈说,要不是实在没有办法,急等着钱救命,也不会把家里的姑娘卖了做种女。

客栈的老板便劝傅子春,他若有钱,就把少女买下来做丫鬟,也算是做好事。

少女一听,哀求的目光便看向了傅子春。

傅子春本来想买下少女的。突然想起出门前娘千叮万嘱,财不可露白,遇到事情要多留几个心眼,担心少女一家人合起伙来欺骗自己,便摇头不肯。

少女很是失望地被拉进了客房。

半夜的时候,少女突然来敲傅子春的门,跪在傅子春面前,苦苦哀求傅子春把她买下来做丫鬟。即便卖身为奴,也比做种女强一点。

傅子春出门在外,已经很久没有碰过女子了。见少女容貌还算清秀,便起了歪心,故意叹气道:“我倒是有心想买了你,只是你的家人要价太高,我出门在外,没有带那么多银钱。”

见少女面露悲伤之色,傅子春又道:“不过我有个主意,不如咱俩生米煮成熟饭,这样你的家人就不好找我要高价了。”

说着傅子春便过来搂抱少女。

少女花容失色,连忙推开傅子春,转身就想走。

傅子春紧紧地抱着少女,涎着脸道:“你这样半夜三更地来找我,明显就是想和我成其好事,又何必推辞呢?”

少女挣扎不开,又不敢大声唿救,急得泪水直流。

这时平安和顺意听到了动静,连忙过来看个究竟。

见傅子春一只手抱着少女,一只手捂着少女的嘴,把少女死死地压在了身下,顺意连忙退了出去。

平安犹豫了一会,正想劝傅子春几句。

傅子春低声怒吼着,让平安赶紧出去。

平安踌躇了一会,只好低着头,也退了出去……

事情过后,少女一直在哭泣。

傅子春便安慰少女道:“你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明天一早,我就去找你的家人把你买下来。”

少女听了,这才慢慢地不哭了,叮嘱傅子春一定要说话算数。

傅子春连声答应。

少女这才抹着眼泪离去。

少女走后,傅子春有些不安了。

若是少女的家人因少女已经失身与自己,反而要更高的价怎么办?再说那个少女的模样只能算清秀,花大价钱买个乡下女子,实在不划算……

想来想去,傅子春决定神不知鬼不觉地走人。

傅子春悄悄地叫醒了平安顺意,说想早点到舅舅家,这会儿就要赶路。

顺意一声不吭地去收拾东西。

平安低声问傅子春,那个女子怎么办?

傅子春踢了平安一脚,让他赶紧悄悄地去把店小二叫起来开门。若是惊动了别人,就打死他。

平安只得照办……

之后,傅子春一路上游山玩水,好不快活,早就把少女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如今自己已经遭报应了,傅子春心想,先是舅舅家那个莫名其妙的“阿素”,现在又来了一个岳父的“爱妾”……

姜氏见傅子春呆呆地坐在那里,问他什么都不理,哭得更伤心了。

第二天清晨,虞举人和爹爹终于来了。

虞举人还是一脸的愤怒,厌恶地看着傅子春道:“要不是你爹苦苦哀求,我非让你偿命不可。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打你二十大板,让你长点记性,哼!”

姜氏一听,连忙看向傅子春的爹爹。

爹爹脸色苍白,黯然地摇了摇头。

他给虞举人跪了半天,又答应了让虞小姐和傅子春和离,还陪给虞举人一个店铺,五十亩良田,虞举人才答应不去告官的。

他已经尽力了。

虞家的仆人力气太大,二十大板下来,傅子春被打得皮开肉绽,命都去了半条,抬回家去,一直昏迷不醒。

傅家请了最好的郎中给傅子春治伤,姜氏亲自来照料傅子春。

可两天过去了,傅子春还是没有醒来。

傅家都开始准备后事了,第三天的时候,傅子春终于醒来了。

不过醒来后,傅子春的神情一直是呆呆的,不时对着空气说话,还面露惧色,向空中乞求,不要带自己走,令人毛骨悚然。

爹娘大急,去请了有名的一眉道长来驱邪。

一眉道长来到傅家后,一进傅子春的房间,也和空中说起话来。

一番交谈后,一眉道长松了口气,告诉傅子春的爹娘,没事了,不过以后再也不要溺爱傅子春了,要好好管教一下傅子春。

两人听不明白一眉道长的话。

一眉道长索性把事情都告诉给了两人。

傅子春在去舅舅家的途中,强要了一个可怜女子的身子,又一走了之,逼得那个女子上了吊。

那个女子死后,冤魂不散,见傅子春看上了阿素,便化成了阿素的模样,特意把自己卖给了傅子春的舅舅做种女,又和傅子春私会,“死”在傅子春的床上,想让傅子春得到惩罚。

谁知舅舅舅母只是训斥了傅子春几句,傅子春毫发无伤。

女子不甘心,便一直跟着傅子春。

后来姜氏去虞家提亲,恰好虞举人怕被人诟病,认回了阿素,就把阿素许配给了傅子春。

女子更加不甘心了,跟着傅子春来到了虞家。

见虞举人的宠妾重病不治,眼看就要香消玉殒了,便钻进了虞举人宠妾的身体里,把醉酒的傅子春剥得干干净净,又把宠妾的身体一丝不挂地躺在了一旁……

傅子春被打了板子后,女子趁傅子春神魂不稳,便想带走傅子春,不过被一眉道长阻止了……

自从傅子春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之后,整个人都变了。

他见了女子就害怕,怎么也不肯亲近他的那些通房小妾,更别提娶妻了。

当初傅子春的通房小妾怀了身孕,姜氏想方设法要打掉,如今想让她们怀孕都做不到了。

眼看傅子春无子无女,傅家就要绝后了,姜氏急得四处去拜菩萨,可是无济于事,最后只好给傅子春过继了一个儿子。

傅子春对继子管教得十分严厉,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做人要言而有信,切不可色迷心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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